他想不通鼬忽然对“自己”冷漠的理由,但他明白,鼬这么做,势必有他的道理。
所以他命令自己要坚强一点,在鼬毫无征兆的、仿佛恶意惩罚般的冷漠之下,一定埋藏着他最想知道的秘密。
part2吞噬
少年端正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身体略略前倾,他目不转睛地仰视着自己的父亲。
——啊,爸爸的脸完全被成绩单挡住了……
——爸爸会不会笑呢?
——会不会笑着说那句话……
父亲阴鸷的视线从手中的成绩单上抬起,落在他因期待而微微发红的脸孔上。
“就以这种势头继续努力下去,向你哥哥看齐。”
“……”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佐助晓得这道理,因而也早早地做好了心理建设。只是他没想到,当富岳真的用平板冷硬的语调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胸口的位置还是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而后,揪心的痛与窒息般的压抑感像涨潮的海水般层层叠叠地袭来——那是属于年少的“自己”的坏情绪。
“喂,别难过好么?其实父亲并不是一点都不在意你,只因他是个拙于表达的人,又不想令你因为这点成绩就骄傲自满,才会这样说的。”
佐助试图跟这个世界里的“自己”进行交流,不出所料地再度失败了。
明知道这么做并没有用,可还是忍不住想要劝劝那个深受打击一脸沮丧的孩子。
因为那种强烈的失望感如同腐蚀性极强的浓酸,正在侵染着佐助自身的情绪。
宇智波富岳将成绩单放在地上,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屋子里是如此的安静,连他离开时的足音也可以让人心惊胆战。
——爸爸……
——我也想听您对我说“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啊”。
——为什么您只肯对哥哥一个人说呢?
——如果……
“……!”
“别这样,别这样好么。”
“你不该因为这样的小事怨恨你的哥哥。”
“不要再恨了,算我求求你……好么?”
——如果没有哥哥的话,如果我没有哥哥的话……
“不要这么想,不可以这么想!”
——就好了。
“……”
好像有一把闪着阴冷的寒光的尖刀从心窝的位置笔直地刺入,锋利的刀芒划开皮肉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佐助感到疼痛开始从皮肉蔓延到了包裹在血肉之躯中的内脏,那把刀不怀好意地在自己鲜血淋漓的脏器上磨蹭,猛地向纵深的方向划开,就这样残忍地剖开了自己的胸膛,将深埋在腔体内一塌糊涂的悲伤与苍凉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哥……”
“哥,对不起……”
“……”
意识如同被渔网捞出水面的鱼,拚命地剧烈挣扎着,可终究抵不过氧气流失的痛苦,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一刻犹如弥留,他看到了自己在现代世界里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成长至今的全部的记忆,他看到看似脱线实则对他宠爱有加的父亲,看到同样脱线却也同样纵容他的母亲,看到一脸温柔地靠近他、怜惜地亲吻着他的双唇的兄长,他看到自己的第一部手机,第一台游戏机和第一台笔记本电脑,他看到因为自己浇水过多而养死的那盆小仙人球,他看到庙会上鼬一手牵着自己、另一手替自己拿着的七彩的气球,他看到鼬买给他的苹果糖和捞给他的小金鱼,他看到不靠谱的爸爸妈妈扮成死神里的人物在动漫展会上横冲直撞,他看到难得脱一次线的哥哥拖着一旅行箱的同人cd和同人本拉着自己冲向下一个展厅,他看到了蝎、鬼鲛和迪达拉冲着哥哥的背影做鬼脸,他看到哥哥的大学在秋日里缤纷了一地的金黄色树叶,他看到徜徉在akatsuki校区里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学生,他看到鼬站在恍如白昼的追光里对他唱——
只愿我面前的你,依旧绽露笑容。
这些稀松平常的记忆,在被连根拔除的瞬间变得弥足珍贵起来。
他多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好。
然而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飞速地掠过,眼花缭乱的极致过后,便是无边无垠的黑暗。
……
当他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妥,思路前所未有地清晰明了:他是宇智波佐助,火之国木叶村宇智波宗家的次子,今年8岁,在忍者学校上学。他的父亲叫做宇智波富岳,是木叶村警务部队的队长;母亲宇智波美琴是一位上忍;他的哥哥宇智波鼬,是火影直属部队——暗部的一个小队的分队长。在这个家里,他原本是与哥哥最亲近的,不过最近他在和哥哥冷战。
他很爱他的哥哥,很爱很爱。
但他不否认,有的时候,他真的有点恨他。
act47
part1夜听
入夜,心情太不好的佐助倒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了眼,不被父亲认可的愁闷像是燎原的野火般席卷了心头,将枯草般繁杂的思绪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情愫一并点燃,直烧得满脑子都是毕毕剥剥的声音。这股火不知烧了多久,才将他的烦恼烧净了些,迟来的睡意翩然而至,在渐渐变沉的眼睑上轻盈地舞动着,一点点地捋顺了他因心绪不宁而颤动的睫毛。
意识的小舟开始驶向风平浪静的睡眠之港。
“什么?!明天的族会你不参加是什么意思?!”
父亲的厉声责问沿着长长的回廊透入卧室内,于是,推送着小舟的海浪剧烈地颠簸起来,佐助猛地睁开眼睛,一下子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