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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大家下午好,在boss……咳,宇智波老师来上课之前,请允许我们两个鸠占鹊巢一会儿……”
藤川闻言,向他递了个“少说废话”的眼神。
“我是青木俊辅,这位是藤川信彦,我们是宇智波老师门下的修士二年生,兼任助教。首先跟大家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吧。”青木稍作停顿,藤川会意地拖动鼠标点了几下,学生们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打开的word文档,青木继续说道,“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请大家记录下来,宇智波老师平时工作繁忙,很辛苦,所以大家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先联络我们,我们基本保证24小时开机……不过凌晨三点以后就不要打过来了,女生的话姑且可以原谅,男生的话期末就等着挂吧——”
他的声音忽然弱了下去,低头一看,才发现别在腰间的扩音器被室友抢了去。藤川扫了一眼骚动的学生们,冷着声音说:“说明一下这门课的成绩分配:平时成绩40分,期末成绩60分。其中,平时成绩包括考勤和课后作业,出勤10分,作业30分。诸位的作业请按照文档所示的要求发送至我们的邮箱。说明完毕,现在开始点名——”
新生们小范围地躁动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像是离巢的蜂群。藤川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一下,正想对着扩音器喊一声“安静”
,却发现顷刻之间机房内就静得鸦雀无声了,学生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门口。他转身望去,那里不知何时已站了个人。
来人一身暗调,黑风衣,灰围巾,马丁靴,鸦翅似的鬓发虚掩着一张看不出年龄的脸,静立于门前的样子像是株笔挺的杉树。
藤川的目光恰好对上那人细长的眼,他关掉扩音器,颔首道:“下午好,宇智波教授。”
“教授,您来得真早,”青木也迎上来,“我们还没开始点名。”
“不用点了。”那人从藤川手里接过扩音器,目光悠悠地划过整个机房,眼里透出温柔的笑意,“人已经全了。”
藤川和青木面面相觑,应了声“好”,便返回最后一排。他们看着那人摘下围巾,款掉风衣搭于椅背,垂着头挂好扩音器,在学生们亢奋莫名的交头接耳中站直了身体,一双凤目弯出温吞柔软的曲线。
“诸位下午好。”那人拨开一缕挡了眼睛的额发别在耳后,醇和的嗓音不必附加任何语气,就已像讲着密丽的情话那般令人心旌摇曳,“我是这门课的任课教师,宇智波鼬。”
……
“我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鼬开始给学生们授课了,青木摘下耳机,用胳膊肘碰了碰坐在身侧的室友,压低声音说。
“……”藤川虽未答话,眼神却是完全赞同之意。
升入大学院读修士之前,他们都是akatsuki工学部计算机应用技术专业的学生。五年前的秋季,还是大一新生的他们首次踏入这间计算机专业实验课专用机房,而刚取得讲师资格的鼬就是他们这门专业课的任课教师。
那是个阳光晒得人怠惰困乏的午后,年轻英俊的男讲师突兀而又再自然不过地出现在机房门口,吵得人心烦的说话声瞬间融进了和暖的阳光里。
男讲师的视线在安静得只剩主机微弱鸣响的机房中缓慢掠过,那认真到令人觉得紧张的眼神覆盖了每一位学生的面孔,又不动声色地平稳移开。他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又像在寻觅着谁,专心致志得不可思议。当他的视线落在某一点时,他像是终于完成使命似的勾起唇角。他摘掉围巾,脱去粘了片金黄色银杏叶的风衣搭在椅背上,从键盘托里找到两节电池装入扩音器,垂着头挂上它,然后站直身体,朝向那个让他得到释然与满足的焦点眯起眼睛。
诸位下午好。我是这门课的任课教师,宇智波鼬。
他拨开一绺过长的额发别于耳后,他的声音里饱含温柔纵容的情绪,很明显这种情绪不属于在座的任何一个学生,而专属于那个看不见的焦点。
……
接下来的时间是上机操作,鼬离开座位,在过道间踱步,偶尔停下略作指导。一开始,学生们遇到不会的地方,只是用窘迫的眼神惴惴不安地偷瞄他几眼,鼬走过去,他们赶紧低下头,害怕受到指责。但他们很快发现,就连死机后找不到重启按钮这种低级问题都能得到他的细心帮助后,女生们陆陆续续地红着耳朵举手喊住他,男生们索性从自己的机位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看他怎么处理各种棘手的问题。
半堂课过去,藤川和青木基本可以确定,下节课他们不用再带花名册来了。大一新生本就谨慎胆小,轻易不敢逃课,如果这门课是专业课就更不敢逃了;如果这门课的老师讲得条理清楚主次分明,那么几乎没人想逃;如果这门课的老师碰巧很有人格魅力,那么课前点名就没什么必要了。
课间休息,鼬终于从学生堆里解放出来,走向最后一排。藤川坐直了身体,青木将头上的耳机摘了下来,在鼬走近时,两人一同站起。
“教授。”
“教授,这回可以通过了吧?”
鼬看看两个学生的脸:“藤川君可以着手写开题报告了,青木君请继续努力。”
藤川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而青木垮着脸拖起长声来:“boss,您不能这样对我,曾经的学士论文您就让我改了不下二十次,信彦两次就过了……”
他像征性地发着牢骚,室友在一旁抱着肩拿眼睛横他,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不屑一顾。抱怨了一会儿,他猛然发现他的导师很明显在走神,那双黝黑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冻结成没有生命力的浊暗色块,光线逡巡在空茫涣散的瞳仁表面,却无论如何也照不进更深一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