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鸣在幽暗森林的掩护下沿着图纸上的方向一路奔逃。
他从来没有跑这么快过…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他不期然想起了那个梦。
好在现实并没有那么多光怪陆离,他跑得很是松快,风声极速在耳边呼啸。
当他攀上第一座山头时,天已经快要亮了。
他回头,望向来路。
那硕大的围楼化作远处昏黄的一点,似乎灯火通明。
林一鸣知道他被发现了,墙面那么大一个洞,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所以陈天宝才让他死命地跑,尽量在被发现之前跑出很远。
但林一鸣心里一点儿也不担心,他知道身后有陈天宝和他的兄弟们在为他保驾护航,而前方,有赵昱宁和侍卫们在迎接他。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林一鸣顾不上快要告竭的体力,继续往前跑…
赵昱宁处理好羯濑、华卓两郡的事情后,就一直在其他郡县忙活,期间多次莅临受灾最严重的渠月城等地,和当地水官开了几场大会,忙得脚不沾地。
三天前接到姜湖的来信,才拼了命地往回赶,赵昱宁披着一身暮色急匆匆闯入大帐,劈头便是质问:“我不是让你们看好他嘛!你们是怎么办的事!”
姜湖委屈,将告示递上:“王爷决定的事,岂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赵昱宁神色凝重,“这处山寨我知道,各郡县对其赞不绝口…”
但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呢?
布局(二十七)情话
这可能是林一鸣此生做过的最惊险的事了,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如何踏上前往莫崇山的路的。
他一路跑得跌跌撞撞,几次摔倒又爬起,体力早就告竭,有时哪怕在平地上都需要四肢着地辅助前行。
全凭毅力支撑。
赵昱宁在姜湖的带领下进了郡城,又遇上了那个老翁。
姜湖显得很恐惧,眼神怯怯地望着老翁。
这人一看就很有问题,赵昱宁下马,姜湖尽管害怕,却也跟着下了马,躲在赵昱宁身后,拉拉他的衣袖:“公爷小心,此人深藏不露,身边有两个高手。”
赵昱宁拍拍他的手背:“别怕,我们人多。”
姜湖当初原路返回搬救兵时再次途径此处,心中急切没空搭理这老翁,却被老翁主动叫住了。
老翁浑浊灰沉的眼里迸射出诡异的光,问他不上平安寨讨口吃的,一个人瞎跑什么。
姜湖随口答说东西落在了上一个落脚处,要回去拿,说着就策马继续前行,老翁却是一声暴诃:“拦下他!”
话音甫落,道路两旁高垒的草垛子忽然炸开,从里面蹦出两个膀大腰圆的金身壮汉,活脱脱就是两尊铜像复活。
姜湖胯下坐骑受惊,一声嘶鸣扬起前蹄,险些将马背上的姜湖甩下来。
还没等他将马稳住,冷光乍然,带着劲风劈面而来,姜湖仓皇抽出背上双剑去拦,然出手太过仓促,力一时聚不起,叫对方轻易就压下马来,后背重重拍在地上,五脏六腑震颤,险些喷出一口血来,定睛一看,对方手中所执乃是一支银槊!
那一战姜湖打得极狼狈,以一敌二,前胸后背横七竖八多条血口子,肩头更是有一处触目惊心的血洞,几乎贯穿。
他若不及时避开刺来的长枪,贯穿的恐怕就是他的左胸了。
姜湖躲在赵昱宁身后左顾右盼,腿肚子都在发颤,看样子是真有了心理阴影。
早已有人在姜湖的指示下将那两个堆于荒摊幌子边,十分突兀的草垛子围住,朝里头刺了几剑又绞弄一番,枯草散落一地,仍一无所获。
这老东西目露凶光,赵昱宁上前问他何人从何而来,与平安寨有何关系,那平安寨里又在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老东西统统不答,只双唇紧抿,似笑非笑地静静凝视着他,浑身散发着让人不甚舒服的气息。
赵昱宁一声令下,当即将这老东西绑了,又在四周打量几番,一丝活物的气息也没有,整座城宛若一座死城。
为了避免落入贼人陷阱,赵昱宁指派八十余人马退出城外,其余人随他赶往莫崇山接应,若至夜不归,这八十余人马便兵分两路,一路前去支援,一路回去召集人马荡平莫崇山!
安排好一切后,赵昱宁带着老翁踏上了前往莫崇山的路。
八十里路骑马最慢也半日可到,那日林一鸣快马加鞭,两个半时辰便到,此刻赵昱宁救人心切,马蹄就快要奔出火星子,几乎可以称得上贴地飞行,竟一个半时辰便到。
马在原地不时甩动脑袋,鼻孔剧烈翕张,赵昱宁甫一下马,它小幅度走了两步就原地卧下了。
赵昱宁有些担心,姜湖道:“无妨,它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话音刚落就有另两个侍卫抬上来草料和水喂马。
赵昱宁审视崇山峻岭,道:“这山高得如一刀切的墙壁似的,直上直下,真能上去吗?”
姜湖:“我、我就是在此处遇到王爷的马,也没有别的路。”
正说着,林中传来侍卫的呼喊声,说是找到路了。
赵昱宁忙跑过去,还没靠近就又听到有人大喊:“王爷!!是王爷!”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一声惨叫从幽深的林中传出,让哪怕置身于艳阳之下的人都觉得后背发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连忙循声而去,攀至半途,在一个接近六十度的斜坡上看见了靠在树下奄奄一息的林一鸣。
林一鸣发丝散乱,满身血污,根本辨不清到底何处受了伤,身旁不远处的地上一条醒目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