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春光拂过他们的脸庞,云宫律就这样看着安室透,像是一个新手上任的监工,硬是盯着他做完了剩下的两个深蹲。
然后是安室透率先移开了目光,露出了不甚明显的,发红的耳根。
一瓣樱花就这样藏在发间。
对视是人们精神上的接吻。
云宫律突然想起这样的一句话,尽管有人已经率先撤离战场,安室透弯腰将他放在地上,帆布鞋踩在春季松软的土地上,云宫律却觉得他踩在了松饼上面。
刚刚出炉,柔软而蓬松,比棉花糖更凝实一点,云宫律也更喜欢。
他的手依旧勾在安室透的脖颈上。
参与游戏的人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归,尽管他的内心已经千转百回,可在外人来看,也不过是一呼一吸的瞬间。
云宫律掂了掂脚,他比安室透要矮上一点,踮脚正正好可以弥合那一点差距,是合宜接吻的距离。
但他却是歪了歪头,凑上了安室透的耳根,而在背对着众人的视角之下,只不过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悄悄话罢了。
白皙纤长的左手也在金发上停留片刻,安室透却无暇在意。
轻柔的,转瞬即逝的,蜻蜓点水的——怎样都好,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耳畔。
一个像雨一样轻柔的吻。
呼吸拂过鼓膜,亲密也不过是一个瞬间。
云宫律收回手,退开两步,对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的安室透摊开了手:“有樱花落在你头上了。”
漂亮的紫色眼睛弯了弯,带着点得逞的狡黠:“我帮你拈下来了。”
樱花的开放时间有早有晚,他们算是赶上了最后余韵,而就在那日不久花见已经走到尾声。
花下的畅言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幻梦,来去俱是匆忙。
和那个吻一样匆忙。
安室透正在给手下的卡布奇诺拉花,听见吧台那边的招呼,赶忙端着杯子走了出来:“欢迎光临波洛咖啡厅,几位想点些什么?”
应付完客人的点餐,两位服务生也多了几分休憩的余韵,幸好今天还是工作日,至少客人还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今天的店长也没有来店里呢。”榎本梓随口嘟囔道:“说起来他好像在那天赏花之后就没来过店里了吧?”
“听说是奥蕾莉生病了,这几天在家里看猫。”
安室透眸光微闪,再抬眼却是神色如常,给小蛋糕裱花的手稳得一如既往:“布偶猫本来就是更加娇气的品种,也难怪呢。”
“是吗?”
榎本梓嘟囔着:“店长就从来不和我聊这个呢,你和他关系真好呀。”
安室透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嘛……说不定只是因为我也是在养宠物的人?虽然哈罗是只狗狗,不过我在养它的时候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了很多通用的知识呢。”
榎本梓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她从安室透手中接过餐品走出吧台送到客人面前,精湛而丰富的经验足够让她安心的将空下来的木质托盘抱在怀里,有着中长发的女孩却脚步一转半推开门,望见了街道上的排排树木。
头顶的门铃脆响,安室透却知道着并不代表着新的工作,于是仍旧埋头在吧台边,手里浸湿了的巾帕擦过寸寸桌面。
晚春的风微暖,卷进店里带起榎本梓的一缕发丝,她将之拂回耳后,出神的喃喃出口:“樱花已经快落完了呢。”
春天也要过去了。
安室透按在帕子上的手顿了顿,而后轻笑:“是啊。”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夏天呢。”
夏天又会出现什么呢。
从伦敦飞回东京需要大约十二个小时,一路上过来的风尘仆仆哪怕是云宫律也难掩疲倦。
周末的晚上他拖着一只24寸的行李箱急匆匆的出了门,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比如正常人会在周一到周五准时出现在自己的工位上赚取生活所需的面包,又比如他也得在接到紧急的任务后随便装上两件衣物去出上一趟急差。
“本来不应该麻烦到你的。”
电话另一头的沢田纲吉在说完后又满怀歉意的说道:“我听恭弥说了,你今天在东京赏花是吗?”
“用麻烦这个词汇可抵不了我的休息时间。”云宫律满不在意的把玩着手上纽扣大小的玩意儿,语气带笑:“我觉得boss你少说得给我一点实际意义上的补偿,比如一次愉快的短期旅行。”
电话那头的沢田纲吉也隐隐透过一阵愉快的笑声:“当然可以,等我们和你的事情都解决怎么样……要不就在日本?说起来我们不是也挺久没回去了么。”
云宫律就那样倚坐在沙发之中,他将手里随手掷在一边,解下奥蕾莉的定位项圈将磁吸的小玩意儿黏在上面:“嗯嗯……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去年圣诞不是说去瑞士吗?”
“那个时候太忙了,我们大家都是。”地球的另一边,阳光灿烂的巴勒莫,沢田纲吉倚靠在自己的位子上,自背后的落地窗眺望到了城堡另一端的斑驳墙壁,眼神中流连出些无端的怅然来:“当时的恭弥和隼人甚至没有赶回来——好吧,我的意思是,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竹寿司吃上一顿了?”
我的意思是,我难免有点怀念起还算无忧的少年时代了。
云宫律听出了自己上司的隐藏含义,他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流泻出无奈的笑意:“我明白了——不过至少多定几个地方吧,比如去箱根或者冲绳?”
对面的首领好脾气的应下他的提议,在挂断前还在认真的嘱托道:“保护好她,律——至少我得说,在这个情势之下,我不认为还有比你更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