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苏岸起身,从衣柜里取了套衣服换上,将自己的睡衣工整折好,放在床头。
低头看了眼手表,凌晨4点50。
又呼了两口气,苏岸提起行李箱,一步一步走向房间的大门。
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苏岸感觉呼吸有些停顿,他甚至都做好了门外一片虚无的准备。
他可以接受这是死亡的幻象,是生命消失后某种莫明的状态,是天堂是地狱或者是彻底的结束。
然而门外是一条休憩在阴影中的长廊。
长廊下有一点火光,火光旁的沙发中坐着一个人。
一圈沙发围绕着欧式壁炉摆放在地毯上,壁炉里燃烧的木炭,红红的火舌舔着黝黑的木炭,不时炸出噼啪的火花,照耀着大理石砌的壁炉架就像儿童口中的魔法门,能够带人穿越到遥远的西方。
在明明灭灭晦涩不清的火光里,时浓时淡的阴影仿佛大家的妙笔丹青,漫不经心地描摹出沙发中身影的轮廓。
那人正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也有可能在休憩,他的双手交叠在身前,修长笔直的腿伸展开,显得有些随意惫懒,却依旧充斥着某种慑人的韵味,仿佛结束了朝会的帝王,轻易能教黑暗与光明谦卑地自甘为他的披风。
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原本低着头的人抬起头看向了苏岸。
苍白如鬼的脸和冷漠迷人的眼。
苏岸收紧了呼吸,拎着行李箱的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收缩。
他定了定神,逼着僵硬的身体点了点头,当做打了招呼,然后立即挪开视线带着行李走下楼梯。
空旷的大厅静默到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响分外清晰,仿佛长鞭抽打着背脊。
苏岸挺止了背,在男人冷冽的视线下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像是小孩一样在做某种幼稚却咬碎了牙齿也不肯开口认输的战争。
当他终于来到一层的大厅,将行李箱放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却略微有些茫然。
想要直接离开,然而手机上的备忘消息又让他觉得应该询问一下。
啪。
身后的壁炉中某块燃烧的木头忽然发出了极大的噼啪响声。
像是有了某种借口,苏岸回过了头。
沙发中的男人不知何时站起了身,他不远不近地微微颔首望着自己的义子,冷淡地开口,和之前许多年里一样冷漠地开口:“今天是你父亲的忌日,现在和我一起去扫墓。”
“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毫不留恋,毫无转圜,证明名叫苏岸的少年把他死前的青春和热烈全部奉献给了虚无。
苏岸在黑暗中站着,回望着。
有两位年轻的佣人出现,将大门打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