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公开赛之后,你有什麽安排?〗洛宁问完就有点后悔了,好像问得太直白了。
正準备说点什麽弥补一下,就见迟晚掰着手指认真地数:“两周之后就是国内的这场公开赛,之后就是全国锦标赛,到时候要回省队。再然后是世界杯的单打……”
她的日历都是按照比赛时间过得,迟晚数完了,轻轻叹了口气:“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假期,所以,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怎麽安排。”
如果有假期的话,大概不是睡觉就是跟着队友出去玩,或者再看一看老妈给开的书单,不会有什麽更新奇的安排了。
洛宁沉默了一会,才缓缓打出几个字:〖会很累吧?〗
迟晚擡眼看他,猝不及防地掉进一双盛满星辰似的眼睛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着她。
过了几秒,迟晚慌忙移开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不累的,我早就习惯了。”
洛宁疑惑地看着她,迟晚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话时转过了头,忘了他看不到她的唇型。
迟晚连忙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不累,真的。其实不光我,还有很多人,这对我们来说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这是她们的职业特性。
“而且这次教练只给我报了两个项目,不会很累的。”
她们出国比赛时,为了尽快适应时差,都是用训练来代替睡觉时间。什麽事都是个习惯,迟晚不觉得苦,更不觉得累,因为在她看来,能握着球拍去打比赛,就是最好的事了。
只是刚刚对上他的目光时,迟晚忽然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沖动。她差点脱口而出告诉他,很累,特别累,尤其要是赶上一天四赛的时候,她有一次累得险些脱力,和她同时进行比赛的方玉莹差点没爬起来,坐在场边歇了好一阵,最后是她帮忙收拾了行李,把她拉起来一起走的。
他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她,她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能闷头往前走。体育总局派来的车已经停在门口,直接载她们回宿舍。
“你怎麽走?”迟晚问他。
〖我打车。〗洛宁回答。
“你注意安全。”迟晚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已经有队友在车上等她了,“那我先走了。”
那人弯着眼睛对她挥手,这种无声地再见忽然让迟晚心念一动。
夏日午后的风徐徐吹过,本应炽烈的温度因一场雨变得清爽,看不见的风吹散了天边的黑云,遮掩了许久的阳光重新撒向地面。
迟晚的头发被吹乱了,她擡手捂住自己的发,借着这个动作看地上的影子。
那个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看样子依然停留在原地。
迟晚强忍住回头的心绪,一手捂着头发,一肩背着背包,她擡眸看向天边,那是刚才第一缕破开乌云的光。
当天晚上,迟晚回到宿舍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在等待队医治疗按摩的时候,迟晚拿着手机,不知道是鬼使神差,还是早有想法,点开了一条手语入门的视频。
正看着视频,微信忽然打开一条提示,迟晚点开看,等看清发信息的人,眼睛不由得弯了弯。
o:【今天拍的照片忘了发给你。】
微信震动了一下,迟晚收到一张图,点开放大看,却直接愣住了。
那张照片只有一个背影,站在逆光的方向,阳光投射下来,有些模糊。
那个背影的左肩背着一个书包,穿着一个红色外套,利落的短发堪堪到脖子。
迟晚愣了好久才回过神,这照片上的背影,不正是她本人吗?
迟晚每天训练完了,都会去找队医治治伤,把容易受伤的部位按摩放松一下。
她肩部的肌肉有点僵硬,队医按了按,觉得按摩效果不大,直接祭出了一排细针,準备针灸。
直到一根针扎进肉里,迟晚才回过神来,看向自己的肩,欲哭无泪:“陈姐,你怎麽下手没预警啊?”
“我没预警?你以前不是看到我拿针就想跑吗?今天我这一针下去你才回神。”
迟晚不是特别怕痛,但就是特别怕针,不管是粗针头还是小细针,都足以让她全身颤抖一下子。
“看什麽呢?那麽认真。”陈队医嘴上好奇,手下却一点没停,一针接一针,跟无缝衔接似的,动作极快。
迟晚龇牙咧嘴的同时不忘把手机倒扣住,一边求着陈队医下手轻点,一边回想着刚才那张图。
给她拍照的人是个艺术家麽?迟晚想,他竟然能把她的一个背影拍得那麽有文艺感。
在她看来,大部分男生的拍照水平都足以令人无语问苍天——来自混双之后的自拍,由男选手掌镜之后的迟晚。
而能做到洛宁这样水平的,迟晚只见到过他一个,所以直接在心里给他封了神。
等肩膀被扎成了刺猬,陈队医才停下手,对迟晚说:“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起了针,我再给你看看腰。”
“好。辛苦陈姐!”
迟晚道完谢,立马用另一只还能行动自如的手拿起手机,解锁之后,火速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
【拍得是我?这也太棒了!谢谢!】迟晚打完字,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字。看了一遍之后又感觉不太对,好像有点太自来熟了。
于是又改了内容:【拍得是我?拍得真好,谢谢!】
这样回複是不是就显得稳重了点,不会太浮夸,但是又有点生硬。
【拍得很好,我喜欢,谢谢。】
迟晚看了好几遍,咬着下唇,按下了发送键。
没想到洛宁很快回複:【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