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听着他说，发现了一处疑点，“什麽秘境？”
卷丹苦想一阵，洩气般低下头，“不知道。”
他扣着袖子上绣着的百合花纹样，纯净的眸子里渐渐浮现出一抹痛苦。
“当时一股力量忽然出现，卷丹受到沖击，妖气几乎散至虚无，直到现在都没养好，所以他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自从见到卷丹后一直努力充当背景板的奚长漠开了口，他习以为常的弹出一道符文没入卷丹眉心红痕里，将那抹痛苦压了下去。
顾白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抹红痕，缓声道，“所以他的妖气才弱到像凡人一样。”
奚长漠垂眸，黑雾绕成几个字留在桌上，淡淡道，“叶秋梧还在等你，先走吧。”
顾白倒茶的手一顿，“那他呢？”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他对这个少年少有的生出几分熟悉感，使他下意识想确保少年的安全。
奚长漠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几百年过去，还这麽在意他。”
只是这句话太轻，轻到顾白以为自己是不是聋了，怎麽光看见嘴动了，却没声音呢。
“你说什麽？”他疑惑道。
奚长漠擡起眼，语气无奈，“我说，这里到处都是叶秋梧安排的守卫，没有哪个人会胆子大到来害他。”
顾白哦了一声，他还以为那些隐在暗处的人是叶秋梧来接应他们的呢，自作多情了不是。
“刚下雨了啊。”
他打开院门，空气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泥土混杂雨水的微腥令他不自觉摸摸鼻子。
“怎麽院子里感受不到？”
奚长漠不在意道，“院子里的花草有些是新种类，为了稳定生气便将这里单独辟了出来，由卷丹自己掌控。”
顾白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的少年，末了收回目光，擡脚走出院子。
走出院子所在的巷子，属于京城的热闹便陡然显现出来，青砖作街，玉兰灯盏挂满长街，只待夜晚降临，便是灯红一片。
长街两侧各家商铺更是精致华美，小到簪子，大到衣裳珠宝，每一家都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一家挨着一家，组成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街。
而长街尽头，便是摊贩的云集之地，玉兰树下，朱红桥旁，都是摊贩的绝佳之地。
“郎君，忆水扇来一个不，可以扇风，可以伤人，实乃利器啊，更何况这可是出自伊春堂的二品机械。”
几张木桌拼成的小摊前，摊主拿着一把青黑折扇，给背着行囊的路人热情介绍，眉飞色舞间犹带着淡淡自豪感。
这路人许是刚到京城，听到摊主的话也只是疑惑的挠挠头，不确定道，“伊春堂是什麽场所啊？”
“嗨呀。”
摊主一拍桌子，背挺得笔直，眉梢都高高扬起，“那可是陛下直属的机械建造处，里面全都是陛下亲自培养出来的，每位谯光师都堪比六品官员呢。”
这几句慷慨激昂的介绍下来，就算是不太了解京城的人，也能听出这伊春堂的厉害之处。那路人更是连连点头，眼眸里産生几分向往。
摊主一看有戏，便更加卖力介绍自己手里那把忆水扇，就在他以为要成了的时候，那路人一拍衣袖，“那我去伊春堂看看。”
说完一拎包裹，走得那叫一个利落，只剩摊主握着折扇，呆楞在原地。
不远处，不小心听了全程的顾白轻笑出声，心里默默感慨，看来不让中间商赚差价是大家的统一共识啊。
一旁的奚长漠冷冷地看了摊主一眼，低声道，“假的，忆水扇叶秋梧刚造出来不过一个月，伊春堂的人还得学上几个月。”
顾白随手幻化出一把碧玉折扇，拿在手里扇了两下，笑着道，“话说尊主与陛下倒是熟得很，没有考虑过代表魔界过来和亲吗？”
奚长漠皱起眉，语气里竟隐隐带着嫌弃，“那你会看到人魔大战，还不如直接让公孙衍试试。”
顾白合上又打开折扇，语气随意道，“是吗，我看尊主与陛下倒是有着共同秘密，心思也差不多，若是成了，倒也是桩好姻缘。”
奚长漠神色複杂，他斟酌一下，想要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折扇挡住下半张脸。
顾白勾起嘴角，右手的碧玉折扇挡住了某人将要说出口的废话，沖不远处的青楼扬起下巴。
“我猜，那位陛下应该就在前面的莳花馆里，你说对吗？”
奚长漠擡手拨开面前的折扇，淡淡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魔物柒夜
折扇在顾白的手心里化作绿色光点，他甩甩手，走在了前面。
莳花馆依旧是低调奢华的风格，看来幕后的主人审美挺统一，还会搞商业连锁。
他在门口略停一下，左右扫了一眼那几位妆容妍丽的姑娘，目光短暂的在二楼某位姑娘身上停留片刻，勾起嘴角迈步走进莳花馆。
身后，奚长漠蹙了蹙眉，眼睛里带上了几分未酝酿成型的暴戾，黝黑的眼珠蓦地对上半倚靠在二楼栏杆上的蓝衣女子。
那女子触及目光低头回以一笑，嘴唇张张合合，无声吐出五个字，“陛下等着您。”
奚长漠收回目光，冷着脸跟在顾白身后。
此时已经接近酉时，馆内玩乐的客人又多了起来，人来人往间，顾白侧身躲过一位搂着姑娘的男子，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进去以后，小心叶秋梧。”
他看着眼前脸色微冷的奚长漠，不在意的笑笑，擡起胳膊挣开那只手。
被挣脱的那只手停在半空中，顾白微微愣了一下，淡然道，“劳尊主费心了，只是是友是敌，我还是更相信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