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普诺斯颓然苦笑,这便是识人不清吗?自己从前的自信和骄傲又到哪里去了?他是睡神修普诺斯啊,不是那些仰赖哈迪斯生存的凡夫俗子,他不需要仰冥王鼻息,他不是哈迪斯能够随意差遣的狗。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抬眼看向仿若矗立在彼端的达拿都斯,神情复杂。他一直看不起的死神,自掉身价宁做走狗的孪生兄弟,却比任何一人都要忠诚不二深明大义,或许穷其一生,他都理解不了死神的想法。死心塌地的效忠冥王到底有何好处?修普诺斯满是不解和疑惑,历经了千万年,难道达拿都斯还不明白,若当初没有他睡神的选择,此刻的冥界万不可能有他死神的立足之地。
门外骚动骤起,修普诺斯心头一惊,不止他,座下的西路费多也是手脚发抖好一通哆嗦。
夜郎自大的舒坦日子过久了,他们俨然忘记了哈迪斯严酷若斯的辣手程度,占着冥王的地头却打算别树一帜,地狱之主岂能善罢甘休。
厚重的大门豁然开启,听得伏倒在地的达拿都斯恭迎冥王的呼喊,修普诺斯猛地闭了闭眼,然后站起身,抬头挺胸地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act?37极乐净土人人得而进之1
地狱之主面沉如水高深莫测,蓝色的眸中无半点不悦之色。即便修普诺斯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冥王喜怒不形于色的威压之下,仍免不了忐忑起来。在与其主对视了近一分钟后,睡神微微侧开头,僵硬地调开视线。
老夏见之突地一笑,似乎挺开怀的。冥王的笑声引起多方关注,死神闻声一怔,少顷便恢复如常;一直在厅中监视睡神等人的艾亚哥斯几人纹丝不动地坚守岗位;至于天捷星西路费多——或许只有他乍闻冥王的笑声后陡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与此同时,西路费多甚至乐观起来:可能事情本就没那么严重,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我庸人自扰之……
夏黄泉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修普诺斯身前,仰头看着睡神。修普诺斯依旧抬头挺胸,老夏见他那么的视死如归当下乐得更开心了,于是便也学他那样昂首挺胸,目光迥然。
在这般剜肉似的目光下,再冷静沉着的神明也经不住要甘拜下风,况且对方还是一向自我感觉良好得不行的睡神,那更是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修普诺斯很想破口大骂,喝斥他实在太无礼了,他才不在意对方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有那个自信,在宙斯面前他照样可以我行我素。但是,偏偏低头一接触到哈迪斯的目光,睡神就偃旗息鼓地吭不出一个字,心虚等等多种复杂之情顿时涌上心头,搅得他更加坐立不安。
一直盯着他的老夏自然把他多样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一把推开睡神,“让让,”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先前修普诺斯坐的椅子上,等坐舒坦后方抬眼道,“至于么,一把破椅子值得你捂那么严实?”
搞了半天夏黄泉是要他挪地方:你乐意站着你去站,椅子本大王来坐。
睡神像雕像似的凝固了很久,最终仿佛想明白过来猛地黑了脸——哈迪斯在耍他。
“你的座在那儿!”修普诺斯胳膊一抻,指端直指大厅台阶之上的冥王宝座。
此以下犯上的僭越怒喝一出,厅内余人无不惊诧万分,没见过睡神的觉得这家伙真牛,居然敢在冥王面前大呼小叫;见过的,也就是那批顶着睡神头衔猴子称王的当下拉长了苦瓜脸,您老就行行好,别再雪上加霜火上浇油了。
他们全都不敢去看哈迪斯的脸色。
谁知人冥王依旧乐呵,“要坐你去坐。”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那些“猴子”们更是一个个面色白了又白惨淡了再惨淡,他们垂头丧气地想,冥王此话必定是在警告他们要秋后算账了。
“你的宝座我睡神坐上去何用?”修普诺斯这话完全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
听得此言,达拿都斯忽然明白了什么,注视自己孪生兄弟的目光少去了一份戒备多了些研判和深思。
“也是。”老夏摸摸下巴,煞有介事地说:“空摆了那么些年,灰都积了三层了,难怪你看不上眼,就连本王都不想去蹭灰。”
睡神闻言眉头一拧,当下嫌弃道,“脏得何止这一样。”
众人已经无话可说了,这睡神根本就是脑子有缺陷,俗称脑残。
冥王听这话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充耳不闻一般。
哈迪斯在纵容睡神。西路费多瞳孔猛地收缩,额头上冒出一片冷汗。如果真是这样,他把睡神推出来顶罪的小动作不就完全失去效用了?!经过这些年的分析,西路费多心知肚明,睡神修普诺斯根本就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想要靠睡神做些什么也只会事倍功半得不偿失,所以他只能依靠自己依靠睡神的虚名汲汲营营开拓势力,一旦睡神这块挡箭牌被摘掉,首当其冲的恰是自己……天捷星再也平静不下去了。
“陛下,”西路费多几乎是五体投地地拜倒在老夏脚边,高声道,“望陛下宽恕修普诺斯大人,修普诺斯大人并不是真想背叛陛下背叛冥界,他只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啊!”
修普诺斯思维一滞蓦然瞪大眼睛,“你……”他指着天捷星说不出话,没想到此人会无中生有倒打一耙,想他多年的信赖如斯,竟会换来今天无事生非的可笑局面,睡神的心念陡然一灰,他无绪无波地转开目光,既没有怪责对方,也没有替自己声辩。
夏黄泉哈哈大笑起来,不止西路费多莫名不已,他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