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怪物的话——我这种不把人类当同类,异化所有人、恐惧所有人,想杀了所有人的我才算怪物。老师的话——”
五条悟安静地看着少年因为情绪激动在泪光里失焦的眼,“如果所有人都让晓害怕的话,那我,”
“那五条老师是我唯一【看得清楚】的【人】啊。”
泪光里、模糊的瞳孔似乎缩紧聚焦,直直地、穿过泪光,疼痛冰冷的灵魂就这样直直望来。
“我好不容易、好幸运,很小概率,才能让我遇到五条老师这样的人。”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就顺畅很多了。
“这个世界上我根本找不到有趣的东西,没有什么能让我高兴的东西。活着可以,死了也可以,只是我太胆小了,死了好痛苦,所以也不能选择,但是活着也很痛苦。可以找到乐子,但是很可惜我不是了髂茄睦肿尤耍肿右膊换岽幢局实目摹n颐话旆ㄇ捉腥耍褪且夜蔷⑾挠途膊皇强梢越咏业娜耍低车谝淮握业轿沂保狄盐掖瞿歉霭追孔樱源私换晃依窗锏k做事,我拒绝了。我不是想当个、不被限制自由的普通人。”
“是普通人也好,不是普通人也好,是自由也好,被困住也好,活着也好,濒死也好——我都没有获得开心。都一直生活在恐惧里。所以我虽然害怕——虽然很害怕很害怕就在医生说的那个年纪死掉,但是也要一直逼自己暗示自己必须接受这个死期,必须早一点、给自己生命设置末路然后迎来末路,必须赶紧早一点结束这种令人害怕的人生因为——”
远山抬起头来,就算是说着看起来很深沉的话,说着看起来像是小说角色最后会剖白自己的高光台词,他还是、还是一直不争气地流着眼泪。
“因为我就是胆小啊。活不下去,虽然死很痛苦,但是也没有勇气支撑自己活太久。”
“但是我遇到了五条老师。”
“我要经历很久很久,恐惧值要消减很久很久,才敢不怕五条老师。”
“我又要经历很久很久,徘徊回避很久,才敢在意五条老师。”
“我还要试探、设计、算计五条老师很久很久,才敢喜欢五条老师。”
好像这一长串话已经耗尽了少年的所有力气,黑少年头颅一下垂落下去,攥紧了心口处的衬衫,在身体因为疼痛下意识蜷缩时,最后的话也在忍痛咬紧的牙关里颤着渗出,
“忍耐恐惧的话,把自己大脑结构暗示改造后催促自己去死就好了。”
“要抓住幸福的话。”
这次少年不是自己抬起头了,脸被一双手捧着,脸颊都被手指贴合着,指骨绕到了耳后,这样完全捧着让他抬起了头。
“那实在需要太多勇气了。”
所以很痛苦。
少年笑了下,
“是很为难我,对吧,五条老师。”
“你是我幸福的唯一——”
远山改了下口,“你是我唯一、能给我带来幸福的存在。”
五条悟嘴角绷紧的肌肉好像无意识颤动了下,额头贴近,少年额头的肌肤就是冰冷的了,但是垂下的眼好像能被少年眼睑上烫的水汽灼烧着,好像能跟着他一样眼睛刺痛。
“…所以更在意自己一些吧,五条老师。”
远山晓的声音低下了些,有些疲惫,也有些伤心,“我理解的、这个世界我已经在尽力学习和理解了,所以我理解的、老师有很多想要去喜欢——无论会不会得到对方理解回应也会一视同仁喜欢、爱护的人,老师也有责任,因为感觉是最强、所以要保护很多人,需要理所应当站在很多人前面——这是老师自己的主义吗?还是因为夏油君的事情老师才这样做。”
“我知道的,第一眼看到老师的时候我就想【完啦这种人我喜欢上肯定痛苦死了】,因为老师会有很多想要承担责任和去爱护的人,我只是其中之一,我理解这点,我也喜欢这点,但是——”
“如果老师有一些喜欢我的话——”
不是【一些】。
但是现在好像没有可以插入的话口。对于这种事,也习惯了不去言语回应。但是掌下、怀里的少年看起来哭得太痛苦了,所以低着头一点点用嘴唇擦去他的眼泪,想要更亲密一些,痛苦的涩味在舌尖共鸣。然后继续听到——
“如果老师记得我们的承诺的话——记得要喜欢我过喜欢其他所有人的话。”
远山晓一下抬头。手攥着青年的肩膀一下对上白青年垂下的脸,灰绿的眼穿过湿淋淋的刘海,酸涩苦闷的味道从舌尖开始让人麻。
泪腺过于达的少年脸上像是落雨一样,那些畸形的、痛苦扭紧地、别扭不被承认的、自相矛盾的所有想法好像都在最后的呜咽中变成了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