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已经躺下了七八个蒙面人,而纪云山手执乘云剑,俊秀的面容上沾了血,黑眸冷然有光,半分也没有被伤到。
“定国大将军果然身手不凡。”崔竹立在堂下,漫不经心说了这么一句。
他缓抬起手,一旁的仆从忙低头奉上一把足有半丈长的弯弓。
弓身雕满繁复的金纹,拉弦时嗡鸣声隐隐,崔竹将弓竖举在身前,唇角轻勾着,一手拉开了弓,杏仁眼眯起,瞄准不远处的纪云山。
银弦被拉到极致,崔竹正要松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笑。
“这么热闹啊,”方喻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雪色单衣,倚在屏风边,语气倦懒道,“在做什么呢这是。”
崔竹圆眸猛地一睁,拉弓的手不自觉颤了一下,箭离弦而出,堪堪擦过纪云山衣袍一角,射入不远处的砖墙上。
少年持着弓回身,神色中流露出几分愕然:“你怎么出来的?”
方喻朝他笑了一笑,悠悠抬手,白皙莹润的指尖上勾着一枚红绳系着的小钥匙。
崔竹脸色大变,立即去探自己腰间的暗袋果然空空如也。
方喻竟不知何时从他身上取走了钥匙。
纪云山一剑击开来袭的一人,旋身望去,黑眸里顿时流露出几分惊喜之意。
其他蒙面人见形势突变,互相对视片刻,皆悄无声息地隐入了黑暗之中。
崔竹脸色几经变幻,最后勉力挤出一抹咬牙切齿的微笑,对方喻道:“许容哥哥怎么不好好在房中休息?”
方喻随意道:“听见外头似乎有人要寻我,于是就出来了。”
崔竹:“……”
囚禁方喻的那个小院距此足有百米远,怎可能听见纪云山的声音?简直是胡编乱造!
纪云山收剑归鞘,匆匆几步到了二人跟前,目光落在方喻身上,在掠过方喻颈间和手腕处意味不明的红痕后,面上逐渐有了沉怒。
“此情此景,你作何解释?”纪云山看向崔竹,冰冷道。
崔竹已经从片刻的意外中恢复过来,瞥了方喻一眼,淡淡说:“许公子重伤归来,为避开有人再次朝他下手,故而在我处养伤,有什么问题?”
闻言,纪云山竟然笑了一声,而后道:“崔公子的厚脸皮确实令人叹为观止。”
崔竹垂在袖中的手攥紧成拳,心中杀意森然,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伪装。
“人我带走了。”
纪云山是个懒得与人虚与委蛇的性子,既已经寻到方喻,于是径直出声。
方喻垂下手,那枚精美的钥匙被他轻飘飘随意丢在了地面上,出清脆的敲击声。崔竹浑身轻轻一颤,急声道:“站住!”
方喻走过他旁边,方才转过身看向面前的少年。
崔竹死死盯着方喻的脸,笑意已经消失得荡然无存,只剩下杏仁眼里漆黑如墨的神色,如蟒蛇冰冷的盯视。
“许容哥哥……”他再次开了口,嗓音低低,带着极其不甘心的恨意,慢慢道:“好好养伤,我等着……再次见你的那一日。”
*
纪云山没有乘轿子,等出去后,他翻身上马,而后朝方喻伸出手,简洁道:“上来。”
方喻挑了下眉:“纪将军要送我回府么?”
纪云山神情冷淡:“我带你回纪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