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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丫头吵闹了整整一夜,我哪里睡得安稳?”沈老太太道,“她现在还在外面跪着?”

孙妈妈回,“没有您的吩咐,不敢起来,不过……嘴上连声喊冤呢。”

“太子殿下金口玉言,怎么会有错?”沈老太太神色漠然,捻起了那串小叶紫檀木的佛珠,淡淡道,“二丫头面容肖似她姑母,得贵妃娘娘喜爱,才以至于被娇惯成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闯下这样的弥天大祸,累及父兄姐妹。”

“这样给家族蒙羞的女子,就算打死也不为过。”说到最后,沈老太太咬字重重,眼里闪过明晃晃的厌恶,像是有血色杀机从唇齿间碾转而过。

孙妈妈小心提醒道,“只是贵妃娘娘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沈老太太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换上了一副慈祥的面孔,完全不见刚刚的恶毒。

“罢了。我沈家也是积善之家,簪缨贵族,做不出来那等残害子侄孙辈的险恶之事……”沈老太太叹了口气,话锋一转道,“你说二丫头还在喊冤?看来是不曾想清楚自己的过错了。”

“送她去佛堂,好好的静思己过吧,顺带再磨一磨她的性子。”

“什么时候想清楚,认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

孙妈妈道:“老太太心慈,只是就这样宽恕了二小姐,是否还是太过娇纵了她?恐怕像三小姐这般待字闺中被连累了名声的女辈们,不会答应。”

沈老太太指尖拨动着佛珠,道:“主有过,奴仆代为受之。何况,二丫头今日举止轻浮,宫中失仪,未必没有身边丫鬟的教唆之过。”

“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叫浅碧和轻红是吧?”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沈老太太摇头冷笑,“看看,连两个婢女的名字都起得这般心高气傲。”

“这两个丫鬟是不能再留了,也好借机好好敲打一下二丫头——”

“她那张脸,过分美艳张扬了,于家族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太太良苦用心,二小姐将来会明白的。”说罢,孙妈妈领命出去了。

撩帘而出,孙妈妈重新站到廊下。

“老太太说了,二小姐犯下弥天大祸,祸及家中姊妹,应去佛堂静思自过,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至于浅碧轻红二婢,代主受过,赐脊仗一百。”

浅碧轻红只是柔弱女子,脊仗二十就足以要了她们的性命!

很快,就有膀圆腰粗的婆子,将陪着沈骊珠跪在身后的浅碧轻红拖走,“小姐!小姐救我……”

沈骊珠慌乱地求饶,朝松鹤堂门口的方向重新“砰砰砰”地磕起了头,“祖母!不关浅碧和轻红的事,孙女真的没有勾引太子殿下……”

门帘稳稳的。

纹丝未动。

浅碧轻红被按在长凳上,被粗暴地扒了外裳,一尺宽半指厚的板子,已经重重地落在了她们身上。

惨叫声不断传来。

沈骊珠心里浮出一阵阵痛苦与绝望。

见磕头求情没用,她起身跌撞着、踉跄着跑到两个丫鬟身边,甚至以身去挡。

疼……

好疼啊……

浅碧叫她让开。

沈骊珠落泪,咬牙,就是不肯让开。

但是,她只有一个,帮得了浅碧,就挡不了轻红身上的板子,帮得了轻红,就帮不了浅碧。

能饶过她们性命的人,只有松鹤堂里面那一位。

沈骊珠挡在丫鬟身上,“祖母,祖母……”

“真的不关浅碧轻红的事!”

“求您饶了她们二人性命!祖母!”

“二小姐——”孙妈妈缓缓上前一步,打断了沈骊珠的叫喊,她的面容隐在微光里有些不甚分明,“您说不关她们的事,可是昨日东宫夜宴,您进宫时的衣裳、妆靥、钗环哪一个不是出自她们二人之手?”

沈骊珠舔了舔已经失去颜色的唇瓣,说出解释了千遍万遍的言语,“可是我……真的不曾勾引魅惑太子殿下啊!”

她眼神迷茫,无辜,可怜。

美丽的少女就连落魄也是楚楚动人的。

孙妈妈眼神微动,叹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语气更加凌厉,“二小姐,您性喜浮华,好鲜衣,佩华饰,再加上长着这么一张美丽的脸蛋,您可能无须做什么,对人来说就已经是引诱了。”

“我们的太子殿下将来一定是位英明的君主,他早已说过自己不喜浮华美色,所以啊……”

“这张脸,就是您的原罪。”

孙妈妈伸手,从沈骊珠头上拔下一根金钗,甩在她面前的地上,“二小姐将来是要去佛堂的人,可不要戴着这样矜贵的东西招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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