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出屋子,穿过园子,来到赤色铜门的大门口。
还没到门槛处,便用力一甩,她小小的身子飞了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在了石地上。
父亲指着她大声骂:“还嫌不够丢人现眼?自己滚回去!”
那些大人们都在看着她,有心软的妇人想上前扶一把,却把自家夫君拦着。
三妹躲在人后,偷偷看着她,脸上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他们只是看了会儿,便都往回走。
林岁宁爬起来,擦了擦眼泪,却不知道家的方向到底在南还是北。
她是坐马车来的,不知道路。
她在外面不知所措的站了会儿,谢元从里面跑出来,手里还拿了块合意饼。
“给你。”
少年把饼递给她。
林岁宁没有接,很轻很轻的说:“真的不是我砸碎的,我没有碰到过那个盆子。”
谢元说:“我相信你。”
林岁宁抬起头,诧异的看向他。
谢元理所当然的说:“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当然要信你啊!”
林岁宁呆愣愣的看着他。
她想,有人信她,她应该高兴的,应该说谢谢。
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谢元把合意饼塞到她手里。
“还有就是我觉得,你不像那么笨手笨脚的人,我看过你做簪花,比我娘做的还好看,那样的手,干不出毛手毛脚的事。”
“谢谢,谢谢你。”
林岁宁低头,握紧了手中的饼。
原来父亲还不如一个外人了解她。
如果没有这块饼,她想,她可能在那时就垮了,垮得溃不成军,再难站起来。
那一年,她八岁,三妹七岁。
八岁的时候,父亲相信三妹。
十四岁的时候,父亲说三妹不会撒谎。
人啊,总是会愿意相信自己在意的人,这是本心。
林岁宁看着眼前高大的父亲,忽然笑出声。
三妹有爹,她没有。
有爹就是好啊,做什么都有人信。
林诚录皱眉,“你笑什么?”
林岁宁没有解释,只是道:“不行。我娘的遗物,必须还给我。不然我立刻在脸上割几刀。我就这条烂命,毁了也不要紧,但就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迁怒父亲了?”
眼看着父亲青筋暴起,还欲大发雷霆。
林岁宁淡淡道:“我等父亲一日功夫,久了可不成,万一她把东西典当了,我便只能发疯了。”
林诚录胸口起伏得厉害。
“就那些破东西,你非要不可?”
这个女儿,他不想放在眼里,可又不能完全不当回事。
“非要不可,”林岁宁掀起眼帘,道,“父亲不会是怕得罪三妹吧?”
林诚录干巴巴的冷哼。
“笑话,我生的女儿,我有什么怕的?”
林岁宁扯出一点笑容:“那便好,父亲会有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