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婚事是近日唐国的焦点,唐王同样给了崔祁消息,但他对赵安之事尚有芥蒂,此时前来也是徒增伤感。
他只是用信鸽送来了一份礼物,是雕刻桃花的玉佩,有储物效用,同时也附了一封信。
信中只有八字:“贫道崔祁,恭贺唐王。”
他特意强调了自己的道士身份,和朝局不想有任何关系,唐王细心收好这几个不同于昔日清逸的字迹,文字锋锐,透纸三分,看来崔先生是真的生气了啊。
他的怒气足够沉重,因为他足够强大。
不过能惹得崔先生发怒也是少见,唐王记忆中的崔祁从来是平静的,他的情绪波动总在一个固定的区域内。
可能老师死前他的真的悲伤,草木和香灰都证实了这一点,他是在物伤其类还是知己去矣?
无论是什么,能为唐国所用就好。唐王不在意崔祁复杂的心绪,她披上外衣,走入了母亲曾经的宫殿。
尘封许久的宫殿满是灰尘,她不许人来打扫,母亲常用的铜镜还摆放在几案上,经年的脂粉发黑泛黄,几枚钗环也生了锈迹。
唐王蹲了下来,年幼时母亲看自己大概也是这样的吧。
床下有一只木盒,唐王打开,是她过去为母亲缝制的荷包,说是她做的,其实她只缝了一个针脚,粗糙歪斜,和精致的荷包格格不入。
她终于哭了出来,为什么?为什么母亲的模样日渐远去?她要忘记了啊!
当年亲眼目睹母亲死去的小姑娘立誓要为母亲复仇,为她夺取属于她的东西。
她的确做到了,名不见经传的妃嫔被追封了王后,坟茔也重新修建,史书也留下了关于她的记载,为什么她还是在忘记?
唐王缩进腐朽的床榻,这座宫殿是最偏远最冷清的,所以后来无人入住,母亲的痕迹也得以保全。
“我记得您说过,熏儿只要不生病,好好地长大就好。我做到了。母亲,王后之位不是您需要的,华丽的陵墓也不是,您需要的是我吗?可我做了唐国的王,不能只做您的女儿了。”
唐王好像扑进了母亲的怀抱,她难得柔软:“我要成婚了,是燕国的公子,不过是他嫁给我,母亲,您会祝福我吧。”
在母亲面前,她可以做回孩子,无需再伪装。唐王拾起莲花的钗子,解下头上的发冠,对着锈迹斑斑的铜镜戴在头上:“这也是我啊。”
她只在军营隐瞒过自己的女子身份,王的袍子也改成更适合自己身形的款式,只是不再佩戴钗环了。
无力的公主熏是她,执掌一国的君王也是她,唐王收好钗环,命宫人锁上宫殿的大门,这里和熏一起被封存下去,直到她也成为宗庙的牌位才能打开。
婚礼如期举行,新人皆是古井无波,整个仪式都在缄默之中。
没有一个环节出错,也没有一个环节出彩。
公子常的疤痕被加粗的带子遮住,唐王今日也未佩戴冠冕,眉心的小痣清晰地露了出来。
平静又无趣。
赵安观摩后也担忧起自己来,同母亲诉说了自己的困惑后,温和的女子难得失态:“安,不要把自己完全托付给夫婿,千万不要!”
她完美的面容显出一丝裂缝,当年她被家族送了过来,见夫君年少俊美很是欢喜。
可他那时天天研究占卜和蓍草,后来更是买了许多姬妾,幸好他对子嗣温情,不然她就是第二个唐昭后!
“我明白的,母亲,我要找一个哑子,每天服侍我就好。”
赵安每天公务繁忙,夏释之的病也影响了他处理工作的效率。
要成婚的话不如选个不会说话的,每天为她洗衣做饭。
“你还不如你兄长呢,他的妻子也不是哑子啊。”
主母扶额,兄妹俩实在太像了,寻找伴侣的眼光都极为相似,他们喜欢不多话不泄密的人。
赵安耸耸肩:“我很忙哎,母亲,需要服侍也是应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