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湖畔,江柳亭。
程樱若坐在亭中,素白的手指间执一杯白玉酒盅。
她凝望着湖心随风起的波澜,有一下没一下的,啜着杯中酒。
"姑娘,江掌事来了。”
元元近前,低声回禀。
程樱若闻言回道,亭外果然立着一道青影。
年轻的男人长身玉立,模样生的不错,虽比不上易云笙的俊秀,也比不过程大人的清隽,却又有自成一派的气韵在其身。
他面上含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若细看,那笑里还藏着一丝缱绻的温柔。
樱若弯了弯唇角,冲亭外招手示意,一边同元元说。
“称呼又错了,江掌事三年前已从许家脱出自立门户,如今该称一句江老板。”
元元还未应是,就听一道低沉带笑的声音传来。
“江掌事还是江老板皆不过是一个称呼,随元元姑娘喜欢便是。”
樱若闻言也不争,只是请人落了座。
元元极有眼色的,替人新斟满一杯酒,然后重新退出亭外守着。
“樱姑娘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闲隙来此处赏景?”
江行远将面前的酒杯端起,随意的跟她的一碰,然后饮下半杯,才不紧不慢的问道。
樱若笑,“江老板这是怪我前几次推诿爽约?”
“知道你是真的忙,又岂敢怪你。”
江行远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执起酒壶亲自替她续上一杯,“只是想同樱姑娘多说一句,再忙也要顾念自己的身子。”
说罢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香囊放置她手边,笑道,“前些日子去了一趟东边,途径东山药谷便拐了个弯,这香囊里的药是老谷主亲自配的,助眠安睡再好不过,樱姑娘拿回去试试,若是好我再去一趟。”
樱若低头看着那素色的香囊,用指尖抚了抚浅碧色的穗子,隐有淡淡的药香传来,确实叫人安定不少。
她没有说好是不好。
顿了顿抬望着江行远说道,“我来这里,不为赏景,是要等人。"
江行远看了一眼湖泊尽头即将西下的落日余晖,眼中柔色起。
温声问道,“那你等到了么?”
樱若摇头,未语。
“没关系。”他说,“我陪你。”
晚霞尽,酒壶空,漫天繁星起。
樱若从座上起身,缓步迈到亭边的围栏处,抬道看着空旷的星空。
“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说完这一句,回头冲着身后之人又道,“我有些倦,想回去睡了。”
说着脚下有些虚浮,江行远走近扶了她一把,低头望她笑,仍旧耐心十足。
“不等了么?”
“不等了。”樱若眼中带笑,语却决绝。
她从来都是这般,外表柔若秋水,内里却极有主张。
纵始千万不该,因为一个喜欢,说拿起也能拿得起。
感情倾注多年,未得回应,叹一句无缘,该放下时,纵如刮骨割肉,也能果断放下。
江行远闻言一顿,扶在纤弱手臂上的手忘记移开。
他望着那张在脑中描摹过千百次的脸,漆黑的双眸亮似藏星。
半晌,恢复平日里的温方守礼。
他往后退了退,脸上的笑虽克制,却又带着拨云见日的喜悦。
“樱姑娘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你这样说,我便这样信了。”
樱若这会儿反倒不理人了,慢慢的踱到桌旁,取过那枚香囊,就往亭外走。
江行远紧随其后,伸出手臂小心的虚护着她的后背。
一边走,一边笑着建议,“明日既是好天气,也莫要辜负这片好春光,城外寒烟寺后山处的枫林最宜游赏,明日我来接你,咱们去瞧个热闹?”
樱若把玩着手上的香囊,闻言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