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b,没了朝堂支持,曾显赫一时的宣和侯府早已下行。昔日的光辉逐渐黯淡,侯府的大房夫人孟氏却一如既往的清贵夺目。早年丧夫,掌家对牌被二房牢牢管在手里,她是不在意这些俗世的评判。
孟清芷掀开帘子,凝眸缓步踏入画舫,她在乎的从来便只有儿子叶莲卿一人。为了儿子,她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二嫂以为一个大家族的兴旺荣辱只是尽系于后宅琐事之中么?
孟清芷抚了抚发髻,使得原本就一丝不苟的发丝更加整齐。
她要为儿子铺一条康庄大道,才能换得家族荣光。
此话还要从前几日叶莲卿被分配至造办处修书说起。
本来数月前还是双喜临门,一来,儿子才华横溢,一举荣登探花后被钦点为翰林院编修。二来,又与崔家侍郎之千金崔娇缔结良缘,珠联璧合。
原应是承内阁文臣正途,前途官路一片坦荡。然而前几日忽闻造办处召唤,书信中言及修书之务,使得儿子住在g0ng中数日未归。音讯难觅,身为母亲如何能不忧思忧虑?
多方打探之下,听闻翰林院院士的夫人常来画舫听金仙弹琴,孟清芷才寻了这么个法子,买了金仙的门帖来碰碰运气。
孟氏为人克己复礼,端庄自持,此刻行步在画舫之间,清贵之姿仿佛与这靡靡声se之地格格不入。画舫一楼大殿是舞台宽阔,红毯铺地,锦绣斑斓。红男绿nv,欢声笑语中偶有y喘ngjiao不绝于耳。她端着修长的鹅颈,从容有余,如一朵高洁的莲花于这q1ngse喘息之外,不受香yan浮华所扰。
非全然不屑,亦非全然无视。孟清芷只觉此等人与她,本非同个世界的人,又何必费神分心于那些无关紧要之人?若非为了莲卿,她是此生决计不会涉足这等地方。
出了大殿,踏着青石路行至一方静谧的阁楼,才发觉此处景致与先前截然不同,仿佛踏入了另一番天地。笙歌鼎沸之声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泉潺潺,琴音袅袅。
微风轻飏,拂面而过,空气中隐有檀香之韵,那清雅幽远之气丝丝缕缕,缭绕在孟清芷的鼻端。此香似有魔力,引得她驻足停留,闭目而感。
香气缭绕,不知在其中沉浸了多久,忽而听得琴音如清泉击石,如玉指轻拨琴弦。孟清芷回过神来,思忖这便是金仙住处,便快步上前,推门只见一男子宛如仙人下凡,指间流淌出宛转琴音。
纵使她已做了万全准备,然而当那男子映入眼帘,观其姿容竟如仙人般魅惑,孟清芷仍不禁为之一怔。
脚步微顿,孟清芷压下心中涟漪,将帖子恭敬地呈上,一礼行毕,正yu轻声打探关于侍郎夫人的事宜,未料那男子却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如同清泉流淌,清冷而又不失蛊惑,
“夫人这帖子怎的只有一半?”
孟清芷心头突得一跳,办事的人买来便是旁人转手的,她也不知帖子有许多种说法。听伢子说这是谈事的金帖,却未曾提及什么另一半。
金帖谈事,红帖谈情,难道不是如此么?
“少了一半的金帖……夫人是想叫知意si在你身上么?”
男子放浪大胆的言辞让深闺妇人双颊飞上几滴微红,原本沉稳内敛的神情此刻难掩羞涩,几yu失控。
他,他怎能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y1uan的话!
“……还望金仙解惑。”
君知意款步上前,烟眸缓缓锁定面前玉颈低垂,行着礼又不敢看他的端庄美妇,
“另一半的金帖是醉花y的解药。夫人带了香气进来,又不叫我用解药,不是叫我si在夫人yx里是什么?”
孟清芷闻言面se骤变,又惊又羞地涨红了脸,刚想放声斥他fangdangyghui,然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年轻俊美的男人暗眸失se,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无辜与哀怨。好似她真做了无道之过,是她不懂规矩了似的。
传闻中的金仙,b她想的还要年轻呢……
抿了抿唇,孟清芷到底是没有出声训斥,心乱如麻,她想今日必定所求无果,更觉忧虑儿子前程,还得回去细细思索出路。
又是俯身一礼,孟清芷觉得实在不能再呆在此处了,刚yu转身逃离这张细细密密的温柔之网,却被男人扯住了袖子。
恰如其分的距离间,传来男子身上那令人心醉的檀香与隐隐的t温,对于空闺多年的美妇而言,此等诱惑实乃难以抵挡。孟清芷咬了咬牙,若非她意志坚韧,只怕早已被这香与温所迷惑,屈膝而跪。
“夫人别走,帮帮知意。”
衣角被他捏住的瞬间旋即释开,孟清芷气得发抖,孀居之妇本就常惹世俗轻贱。她平日里最是要强,受不得一丝一毫的轻慢与亵渎。然而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出言不逊。以为她是他那些y1ngdang不堪的恩客么!
“你无耻!——”
卑贱男妓,休想碰她!
“夫人莫要生气。”
只见面前年轻的男人双眸低垂,鸦羽似的长睫盖住了那双星辰般的烟眸,
“我知夫人看不上这里。可想必夫人不辞下榻,屈尊而来,必是所求所急。但请夫人别走,知意定当竭尽所能,以解夫人之困。”
她要她的儿子明天就归家,从g0ng里那劳什子造办处里出来!
孟清芷冷笑一声,刚想讥讽他力不胜任,切勿轻诺,却见男人丹唇微张:
“金帖上写院士夫人,想必夫人自是为了造办处之事而来。”
孟清芷闻言霎时心神俱震,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莫非金仙真是什么仙人么,真能如她所愿?
心切至极,nv人疾步向前,完全忘了刚才是如何横眉冷对,主动紧握着男人手腕,急道:
“当真有办法放人出来!”
岂料男人默默地拂开了她的手,只是低眉淡淡一笑,
“莫要脏了夫人的手。知意说了,定当竭尽所能。”
孟清芷有些讪讪。她不知道该如何与男子相处,从前与丈夫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从不出错,再后来她的生活里便只有儿子。
在这样的地方长大,想来他也是个可怜之人。孟清芷放不下身段,偏偏自己又有求于他,抿了抿唇,行了一礼,只是低头直直站着。
她不想与他同坐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