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人在哪?”纳兰秦风丢下手中折子,起身看向跪在地上的宫人。
“回圣上,此刻正在大殿外候着!”宫人匍匐在地,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纳兰胤烨眉头几不可察的动了动,自九黎开国以来,除封后大典,这朝政大殿再无女子踏入过,帝玄凌,她究竟想干什么?既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张弛有度,凡事都该有个底线。
大殿之上,除了纳兰胤烨、还有左相古恒之、右相慕容宏,议御史大夫元哲,吏部尚书千尚玖。
此时几人刚讨论完政务,准备散去,没成想撞上这事,几人面色都有些古怪,这帝家女子,可知此地是什么地方?
“圣上?兴是那…帝家小姐不知规矩,老奴这就去…”张敏见气氛不对,心中暗惊,这个帝家小姐,非要捅破了天才知道消停么,这一出出的,到底生了副多大的肝胆。
“张敏,去…让她进来吧。”
“这…”张敏头一回对圣意这般迟疑…
“圣上,使不得,此乃朝政大殿,非臣子不得入内。”没等两位相爷开口,千尚玖已慌张跪下谏言了,这成何体统,实在荒唐至极。
就是元哲一向与千尚玖政见不合,这次也是颇为赞同,这万万使不得。
“圣子,你说,孤为何让她进来。”纳兰秦风扶着额头坐下,满脸的无奈,除了无奈,还有隐忍的怒火,许久没有人能这般逼他了,好一个帝玄凌。
几人目光刷刷落在纳兰胤烨身上,只见纳兰胤烨盯着那地上宫人手中的折帖,平静道:“朝政大殿,非臣子不得入,而今天恩伯持正四品折帖请求面圣谢恩,是以九黎臣子之身。”
哑口无言,千尚玖纵是一肚子辩驳之词,现在都只能咽回去,臣子入殿面圣,并无不可,可是…可是了半天,千尚玖的喉咙就像是上了把锁,硬是挤不出半个字来了。
张敏听完,又看了一眼龙椅上的人,再扫了几位大人一眼,这才木讷的给宫人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自己也跟着出去了。
刚到大殿门口,就看到了静立候着的帝玄凌,与上次见的时候有些不同,不知是因为衣着妆容的缘故,还是因为这地方渲染的气氛,张敏竟生出几分敬意。
“帝…天恩伯,圣上喧您进去。”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这般不一样了呢?
这气度,这通身的气派,与堂上那些大臣也不妨多让啊,哪里像个闺中小姐,就是比上次看着,更好看了,这种好看与那些后宫嫔妃又不同。
各色各样的女子,张敏活到这把岁数,在这宫中,也算是见多了,可唯独没见过这样的,这个帝小姐身上有种难以描绘的气质。
朝张敏略点了下头,侧身示意帝简留下,抬步迈过大殿的门槛,就像逾越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一步步不急不缓,步子不大不小,从容不迫。
张敏见过封后仪式,就是皇后迈入大殿的时候,都不免露出几分紧张之色,可瞧瞧眼前这位,气定神闲如入无人,看来,点苍山那边,要催着点了,这十六载不简单啊。
大殿上的人,一同扭头看向缓缓而来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
纳兰胤烨第一次见到帝玄凌的时候,她是那么的小,尚在襁褓之中,而今再见,她已长大,并出落的这么芳华绝代,没错,眼前女子,当得起芳华绝代的赞誉。
黑底红边的紫秀长袍,端庄大方,将一个年芳十六的女子装扮的气韵天成,一张绝美的容颜淡妆之下眸动倾国,像是老天爷巧手细雕,完美的挑不出任何瑕疵,一头秀挽着庄重而又不失少女气息的飞凤髻,那间简单至极的一根冰玉簪更是点睛之,让这有些美的失真的人儿瞬间灵动起来。
可这份美,丝毫没有掩盖她身上那份气度,那种气度,就是金窝银窝怕也娇养不出,浑然天成,与生俱来。
千尚玖默默打量了纳兰胤烨一眼,同为男人,他知道,那种眼神代表了什么,即便这位圣子掩饰的再好。
的确,看到这帝玄凌的第一眼,他便知道,自家女儿及不上,即便在他眼中,女儿已经够优秀了,看来,他的确老了,还是意儿看的明白,千家要想继续风光,稳住现在的家业,圣子妃这条路行不通。
美人在骨不在皮。
大殿之上,几位大人物,心思各异,两位相爷到底年岁大些,看的多,也稳得住,即便惊讶于帝家女子的出众,也只是一瞬,世间女子,国色天香者不在少数,可立身立世立户,最重要的是内在,是心中丘壑。
玄凌步步向前,步调从踏入大殿,就未曾乱过分豪,她不知,她这步步踏来,无意间,已踏入了某人的眼。
“天恩伯帝玄凌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标准的君臣之礼,就是严苛的礼部大臣在这,估计也挑不出半点不是。
纳兰秦风从她进殿,就不动声色的打量,不光打量她,还有在场的几位,尤其是圣子,女人,身为九黎圣帝,什么样的佳人没见过,容颜已迷惑不住帝王之心,可还是有些触动,确是有帝家人的风范。
“免了,听闻你身子骨一直不好,起身吧,入秋了,地凉。”听不出情绪的话,看不透心思的脸,不见波澜的眼,这便是帝王之术,如火纯青。
玄凌应声而起,君臣之礼完毕,接下来是谢恩礼,弯身行半礼,“臣蒙圣上眷顾怜惜,承爵赐封,深感圣恩,特来面谢,纵然玄凌体弱,然礼不可废。”
字字爽利,落地有声,没有拖泥带水也不见女儿家的娇柔,说完,便是规规矩矩的低头,动作极为标准,只是直挺的膝盖让所有在场的人看着都格外尴尬。
刚才一礼乃君臣本分,跪的不卑不亢,而这一礼无声诉说帝家一门的荣耀,可见天旨不跪,可领圣恩不跪!
好一个帝家孤女,让人无话可说的一身傲气。
纳兰秦风脸上终于起了一丝变化,时隔多年,帝家种种脑海掠过,眯着眼摆了摆手“免了、免了,都这么大了!。”
张敏靠的近,感到一阵寒气袭来,忍不住底下头去。
“你们看看,到底是帝家的孩子,出挑的让人眼热,十六年了…回来就好。”
“圣上说的是…。”一直未曾开口的左右两位相爷终于开口了,都是一幅慈爱之态。
玄凌在张敏的搀扶下起身,心中一笑,这是要以长辈自居,抹去她君臣朝纲之意,她这个伯爵,可是天大的代价换来的,与天家做的是交易,怎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不过,来日方长,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