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王府的二爷,漂亮的小公子,慢条斯理的从二楼梯上下去,他的侍卫跟在他身后,他走到甲板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忽然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白的过分,眉心间的红痣都看不大清楚了,但是一双猫一样浅色的眼瞳却显得很剔透,玻璃珠子一样闪亮亮的,很抓人。
辛渺猝不及防的和他对上目光,心里顿时一跳,就看见他咧个嘴,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而且毫不避讳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那笑容中似乎还有点神神秘秘的未尽之意。
“……”
辛渺还来不及反应,只是怔怔的站在二楼凭栏处,那孩子就已经转过了头,脚步轻快,几乎是一溜小跑,红锦袍的袍角都飞扬起来,转眼就飞似的已经跑下了船。
文庆璧转头正好看见这一幕,无奈似的摇了摇头,抬头看向她,俊秀的面容上扬起一个礼貌而友善的笑容,对她拱了拱手。
辛渺只好也对他颔首致意,对方便笑眯眯的跟在姜子靥身后下了船。
她这才看见,船下的码头上已经被王府的人围出了一片真空地带,有一辆青毡红顶的大马车正停在岸上,两三个丫鬟侍女打扮的漂亮少女正恭守在马车旁,见到神采飞扬的小公子走来,立刻福身行礼,又忙着去给他拉帘子伺候上车,忙而不乱,训练有素。
码头上的百姓自然是争先看热闹,但也不敢靠近那周围守着的侍卫们,只是一脸稀奇兴奋的指指点点罢了。
直到那大马车和王府的人都慢悠悠的离开了,才恢复原样,只是仍然在高谈阔论这些贵人的衣着样貌之类的话。
船把头这才满面红光抬头挺胸的吆喝客人们拿东西下船。
辛渺才回过味来,连王府的贵人都坐了他的船,简直是光耀门楣。
不过她心里也升起淡淡的疑惑,王公贵族家出远门走水路,不坐那种豪华的私家大船,怎么连这样普通的船都包不起?要和一些平头百姓挤一条船?
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之前那个招待她的伙计已经颠儿颠儿的小跑过来,带着和船把头类似的兴奋的红脸蛋儿,仰着头热切的招呼她:“姑娘!到啦!我带您去取马?”
小伙计今天长了大见识,虽说全程没敢抬头看一眼那王府里的二爷,但看那通身的气度和派头,够让他回想吹嘘好几天了,兴高采烈的,看见那位标致得和天仙似的女侠姑娘正站在二楼上,就十分殷勤的上来招呼。
辛渺才回过神来,连忙答应他:“好的,有劳。”
客人们喜笑颜开的接了船家退还的银钱,各自散开下船去了。
辛渺正跟着小伙计去马房,刚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一个黑脸黑口的麻衣男人用绳子套住玉狮的脖子,将它扯着往外走。
玉狮被关在这地方不见天日的晃荡了几个时辰,懵懂又疲惫,不明就里的被他连拖带拉的往前扯了两步,才忽然反应过来,明亮的两只大眼睛瞪着,忿忿的喷着响鼻,嘶鸣着不肯往前走了。
那麻衣男人腰上挎着把铁刀,见玉狮竟然颇通人性认得主人,抬起手来狠狠的给了这畜生两巴掌,急切的拽了拽绳子。
他见辛渺是女客,虽然也像模像样的带了把好剑,但细皮嫩肉娇滴滴一个小娘子,实在是眼馋这匹好马,不免起了奸心。
实在是无本买卖,若是运气好能成,将这女子唬住,发个几百两几千两横财……
“你这作甚!!那马是你的吗?!”小伙计立刻挽袖子吼起来,气冲冲跨上前去。
玉狮从来没被人打过,还是个粗野的习武之人的两巴掌,当即嘶鸣着疯狂乱蹬乱跳起来,立刻引起一片嘈杂。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让辛渺不由得一愣,然后看着那男人打了玉狮两巴掌,心里蹭的就升起了怒火,面色瞬间冷若冰霜,下意识的握住了手里的长剑。
“你放开我的马!”
那麻衣男人迅速的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中饱含着一种蔑视和粗俗,他一巴掌挡开小伙计,差点把他从长板上推下去,理直气壮的嚷:“你看清楚了!这马分明是我的!”
他用黢黑粗大的手攥紧了麻绳,硬是将玉狮从船上拽了下去,玉狮看见了辛渺,立刻更高声的嘶鸣起来,几次险些挣脱,将那男人拽的一个踉跄,马蹄子都快尥到他脸上去了。
码头上的人看热闹似的围上来看着这出戏,伸着脖子张望:“嘿!你瞧这不要脸的黑脸汉!硬是抢人家的马。”
可惜了,苦主是个独身的漂亮姑娘,怎么和这么个粗手粗脚的蛮横男人抢夺哦。
当然,这男人就是吃准了这一点,当街抢了,迅速的离开,这女子若是无法当场阻拦住他,码头上每日人来人往,就算报官又怎么抓得住人。
“好个贼囚!动了手了!”那小伙计被他当胸一推,气得脸涨红,他也看出此人是个无赖混混,若让他走了,辛渺怕是要吃个闷亏。
这么好的一匹马!!得值个多少钱!!
要真让这贼汉把马抢走,他们船把头面子往哪儿搁!广燕王府贵人都坐过的船,连客人的马都保不住?
伙计立刻冲上前去抢夺绳子,正准备高声喊其他人来围住,忽而听得耳边传来轻轻‘嘶嚓’一声,眼角飞过一道雪亮的剑光晃得他眼睛一花。
剑刃气势如虹的横劈开空气,光亮如镜的剑身发出浅浅的嗡鸣,折射出的寒光晃得在场所有人都眼前一亮,那剑尖正稳稳的指着麻衣大汉的脸,不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