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方看她的态度格外郑重其事,好像不敢造次似的,甚至带着点小心,转瞬明白过来?。
妖怪害人闹事,她却接了这烫手的山芋成了妖怪的主人,因此辛渺像是理亏的家长一样?,面对他这个当事人小心又小心。
朗方将衣服接过,恍然间闻到了一股淡得几乎要消失的香气。
“……无妨。”
他低声说。
常年不用的嗓子,忽然说起话来?,还?带着明显的低哑喑色,像是伤风严重的病人,实在说不上好听。
他抿抿嘴,忽然说:“请称呼我般若吧,那?是我曾经?的名字。”
他抬眼看了她一眼,非常快,但是那?碧绿双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叫辛渺愣了愣。
“好……”
司空摘星看见?他手上那?副画卷,仔细辨认之后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哎呀,你要把这画拿到哪儿去??”
那?多般若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我想把它拿去?……烧了。”
陆小凤神色一动:“烧了?多可惜啊。”
这画不是他家乡景色吗?看他也不像是忌讳的人,为?什么要把画烧了?
他的手微微用力:“念之而不可得,徒生杂念,不如不要。”
辛渺抬眼看了他的神色一眼,叹了口?气:“如果舍不得的话,不如顺从?本心,没准哪一天你还?能回去?呢。”
那?多般若喉头滚动,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喉音:“回去??也是物是人非,叫人心中悲凉。”
往事不堪追忆,都是血淋淋的,那?多般若这么多年来?深陷其中,日?日?夜夜折磨他。
他的嘴很多年没有张开过,就像个埋葬了昔日?仇恨的坟墓一样?,他不是修闭口?禅,是在日?渐的忍耐中决定不再开口?。
可是有些事不是他想忘就能忘的,房间里挂着的画卷,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背负的过往,那?儿是妖精偶然发现的执念所形成的巢穴,也许某一天也是他的埋骨地。
这里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那?多般若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有一种解脱感。
三人一阵无言,司空摘星和他共同经?历了一夜恐怖,心里对他有种特别的亲近:“唉,人人都有一段难忘的往事,你放心,我理解你,这画我帮你烧了!”
司空摘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画,分外感慨的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就走,像是急着要把这卷画给?烧掉。
陆小凤眼睛一眯,轻轻哼了一声,走上前去?自来?熟的揽住那?多般若的肩膀,眉毛和胡子都在动:“他真拿去?烧了,你可不要后悔哦——”
那?多般若态度坚如磐石:“不后悔。”
他皱着眉头,手却无意识的紧攥了一下。
辛渺心里一动,正要张口?,陆小凤一把抓住了她:“既然如此,那?就好,我们三个还?要下山进城,就先走啦!改日?请你吃素斋馒头!”
他欢快地拉着辛渺走了,还?转头对那?多般若不住的摆手。
纵容是那?多般若,嘴角也微微上扬了一下,目视他们远去?,喃喃道:“素斋馒头,还?是我请客吧。”
陆小凤两三下就赶上了司空摘星,两指嗖的一下就夹走了他怀里的画卷。
“哼,老猴子,你还?等?下了山再烧画吗?”司空摘星气恼道:“我就是要下山烧,还?要焚香沐浴清一清这邪祟呢,怎么了!”
他伸手来?夺,两人缠斗两招,怎么也抢不到,气的牙痒痒。
“哦,我还?以为?你是要拿去?中饱私囊呢,画中世界太玄妙了,这么有趣的东西,我倒是怕有人舍不得烧呢~”
陆小凤对他挑眉一笑,把画裹得紧紧的,转头交给?落在后头姗姗来?迟的辛渺。
她临走,从?兜里掏出一把大白兔给?清闻,高?兴得孩子直乐,含着颗奶糖像是吃到了龙肝凤髓一样?。
远远的看见?两个过了几招,她赶快小跑下台阶,一头雾水的接过了画:“你们干什么呢?”
司空摘星看那?画给?她了,也不得不悻悻然作罢了,对陆小凤指指点点:“陆小鸡尽管闲事,这画烧了可惜,主人都没话说呢!”
辛渺却毫不犹豫站到他对面:“不行,他只?是一时?这么想,这画是人家看了多少个日?夜的家乡景物,烧了一定会后悔的。”
司空摘星撇嘴:“说不准他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再也见?不得这画了呢,我看他是真不想要了。”
陆小凤嘁了一声:“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因为?有女子投怀送抱而耿耿于?怀,不过般若是个和尚,羞愤之下想烧了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保准过后是要后悔的,咱们不如暂且替他保管,日?后再还?给?他。”
没想到辛渺却严肃的说:“怎么不会呢?男人也一样?,遇到这种事也会难过悲愤留下心理阴影的,何况他是个出家人,说不定永远也忘不了。”
她都为?他感到一阵沉重,不过,红棠很有诚意的将大半修为?道行都用来?补偿两个受害者了,现在基本大半条命都没了,对凡人来?说自然是很补的。
陆小凤连连点头附和:“那?是那?是,般若也是无妄之灾,估计心里堵呢。”
不过他其实是真的舍不得,表现得很明显,这画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辛渺这样?想着,将画小心的收了起来?,三人依然下山去?。
不过一进了城,司空摘星立马气鼓鼓地跑得无影无踪。
陆小凤笑道:“别管他,他去?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