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漫漫蹙起秀眉，心疼地看着陈一归的背影。
陈一归缓慢地垂下头，声音愈发低沉：“我能看出来，我爸这次是认真的，如果还没有看到我的改变，他可能真的要和我断绝关系，若非万不得已……”
“怎么能这样？”涂漫漫冲到陈一归的面前，她背对着光，看着白炽灯光下那双落寞的眼睛，理智所剩无几：“断绝关系就能断绝掉血缘了吗？成绩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衡量标准吗？学习差就一定要低人一等吗？”
她看不得心悦的少年身上的光黯淡下来，连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进入了攻击状态：“陈一归，人生中有太多比分数重要的事情，但你是自由的，没人有权利禁锢你，除却别人的看法，你自己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你考零蛋，也不影响你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陈一归看着面前姑娘瞪着两个圆溜溜的杏眼，一字一句肯定他这个人，始料未及的状况让他一时没了反应。
眼看着对面好似被控住了，涂漫漫眨巴两下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大放厥词，头脑发蒙，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呃，我没别的意思。”涂漫漫挠了下后脑勺：“我就是不太喜欢大家把成绩当做衡量人的唯一标准，好学生里面也有品德败坏的……”
她抬眼就看到对面探究的眼神，轻咳一声：“当然我不是说自己品德败坏，我是说不能因为成绩轻易否定掉一个人，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是自由的，要做自己，没必要因为一句没有由头的话，就对自己产生怀疑。”
陈一归回过神，再开口时语气中又添了少许可怜：“小七老师说的我都懂，可对方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得到他的认可。”
“他，叔叔怎么这样？”涂漫漫声音渐低，整个人像是打了亢奋剂，拍着胸口：“你放心，我怎么说也是你请的家教，提高你的成绩我义不容辞，有我在，你不至于有家不能回。”
陈一归眉宇中写满了担忧：“可是，这会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工作？”涂漫漫大手一挥：“老板又请了一个帮忙的姐姐，我存在的意义并不大，我呆会就辞掉这份兼职，把你的成绩提上去，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直至熄灯后。
涂漫漫平躺在床上，想起自己辞掉了晚上的兼职的事情，因陈一归起来的那摊热血，等一把凉水泼在脸上后，彻底平复下来。
她的手收拢，死死揪着被子，欲哭无泪的闭上眼睛。
“涂漫漫啊涂漫漫，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你还真当自己是十七岁啊？！”
chapter029
晚上便利店的兼职一月不过两百元，但对于两口袋空空的她来说，还真不是可有可无。
涂漫漫每个月的固定收入就是勤工俭学，早上的打扫加上中午图书馆的工作，一个月三百的工资仅仅只能维持她的饭钱。
每个月必产生的必需品的消费，以往都是从便利店的两百元里拿，情况好点的话，她还点结余，可现在她竟然辞掉了！
一瞬回到解放前。她再次体会到许久未曾体验的窘迫，读书时滋生的自卑再次蠢蠢欲动，她压制住后，又在懊恼自己的愚蠢。
春雅高中每年的奖学金也不在少数，哪怕扣除过两人的学费后，也还剩下一千元，可最后都进入涂安乐的口袋里，怕是如数贡献给附近的网吧了。
她都有些唾弃曾经的自己，怎么顶好的一副牌被打的稀碎，怎么就活的如此憋屈。她愤愤地按下笔尖，戳着课桌上的试卷，等听到铃声时，卷子已经被戳出了好几个洞。
“小七老师。”
涂漫漫顺着声音，脑袋朝着右边偏去，在看到陈一归那张脸前，不耐烦的声音已经融进空气：“怎么了？”
陈一归下巴抬了下：“你拿的是我的卷子。”
“啊？是这样的吗？”涂漫漫有些懵，下意识去看试卷上的名字，看到自己的笔尖正戳着写着姓名的那一栏，她急忙将笔尖抽出来，将皱巴的纸铺平整。
确实是陈一归的名字。
她看着面目全非的试卷，干笑着拿出自己的那张，递了过去：“你先看我的。”
陈一归耷拉着眼皮，又看了一眼试卷：“小七老师，我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涂漫漫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的事，我刚刚在想别人。”
陈一归并没有跳过这个话题：“你在外面还教了别的学生？”
“真没有。”涂漫漫生怕让陈一归觉得花的钱不值，连连否定：“我的精力没那么多，带你一个已经很费劲了。”
“费劲？”陈一归特意加了重音：“看来小七老师对我的学习效果不是很满意，学生愚钝，以后会更加勤勉，争取早日得到老师的认可。”
涂漫漫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兔子，看着陈一归难得真诚的目光，想要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我，我没这个意思，我就是……”
“漫漫，”袁茵适时出现，给涂漫漫一个眼神：“要去厕所吗？”
“要去。”涂漫漫也不管陈一归怎么想的了，拉着袁茵就离开了令她窒息的问答现场。
袁茵拉着涂漫漫的胳膊，朝着厕所旁边的小径走去，开口就能听出她的兴奋：“漫漫，你让我打听的事，我打听到了。”
涂漫漫注意力被转移：“真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这件事先放在一边。”袁茵眼睛放光：“你和陈一归同学真的只是普通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