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娥道:“那时候我家里跟梁家很熟,都是街坊,我跟我爱人,还有遇农也都是从小认识的朋友,后来大了,我们家就给我和遇农订下了婚事,顺理成章成婚了,不过那时候遇农在部队上,成婚了两人也就在一起不到一个月,然后遇农就上朝鲜战场了,再后来部队那边传来消息,说遇农牺牲了……那时候恒洲都还没出生,后面那段时间真的很难,我爱人给了我很多帮助,后来我爱人上门提亲,遇农他父母也很开明,再加上我爱人本来就是本家兄弟,就同意了。”
“至于阿兰跟遇农,阿兰刚从北城回来的时候很消沉……那时候遇农已经回来,肖家接了阿兰回来怕是本来就打了那个主意,但那有什么法子呢?明知道那是个算计,可阿兰是无辜的,遇农还是娶了她,也辛苦娶了她,一说起这些事,我就恨这肖老太,尤其是那个方婆子的狠毒,肖老太那个人,真是又毒又蠢。”
说完她就笑起来,夸程柠,道,“说起来还是柠柠聪明,这方婆子算计了几十年,瞒天过海瞒了这些年,却被柠柠一眼就看穿了,不说是恒洲替他妹妹骄傲,我都觉得骄傲得紧。”
大家说的十分高兴。
完全没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其实柠柠算梁恒洲哪门子的妹妹,你又为啥骄傲呢?
大家竟然都觉得理所当然。
程素雅还要工作,在这边住了半个月就回去了。
韩奶奶和钟姨就留在了这边照顾柠柠。
要走之前程素雅自然是十分不舍得,帮程柠把小人儿的衣服用品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摸着程柠的头发就红了眼睛。
说是侄女,其实就是女儿一样养大的。
从小小的还只会哭的小婴儿,到现在也要做妈妈了,在她眼里,其实还是跟孩子一样。
她忍不住道:“当初让你报北城的大学,你非要报这里,这下子离得这么远,你生孩子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赶得过来,什么忙也帮不上,等生完,也不能照顾你做月子。”
说着心里越发的酸涩。
程柠听自己姑姑这么说忙宽慰她,道:“姑姑,你不是从小就教导我,要我独立,要有自己的生活吗?这会儿怎么又不舍得我了?”
说完搂了程素雅的胳膊,撒娇道,“你要是不舍得我,以后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北城太干燥了,这边……”
程素雅敲了敲她的脑袋,嗔道:“你有自己的生活,姑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就该围着你转?”
但不舍虽然还是不舍,心情到底好了许多,而且欣慰又骄傲。
她为现在的侄女过着幸福的生活而欣慰,为她这几年做的事情而骄傲。
程柠就靠在她身上“嘿嘿”笑。
另一边韩东塬日日开着辆越野车接送程柠上学。
再有同学目击程柠和韩东塬住在了银滩路的小洋楼,全校再一次的哗然。
这,以前他们觉着韩东塬配不上程柠,现在那感觉可真是十分复杂了。
自然有人看不过眼。
就开始疯狂查韩东塬的背景。
很快就有人查出来,韩东塬的父亲是北城万人大厂第一机械厂的厂长,他下乡之后不过半年就在当地开了竹木制品厂,接着就升到公社做知青办主任,然后又做了公社家具厂厂长,这……大家都知道程柠在高考考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拿到美术学院的文凭,她是怎么进入美术学院的,那时候,当然是推荐的啊。
一时之间,感觉更复杂了。
“你们原先还把程柠吹得怎么高?到头来不也是靠男人走到现在的,还说韩同学配不上她,没有韩同学,她哪里来得锦衣玉食,哪里来的车子坐洋房住,过着资本家娇小姐一样的生活?就你们说她专业课多厉害多厉害,还不是靠着人家韩同学才进的美术学院?在我们都在地里洒着汗水,辛苦劳作的时候,她能够舒舒服服地坐在课室里画着画,学着知识,享受着名师的指导,她专业成绩能不比咱们大家厉害?”
程柠跟着舍友一起去食堂打饭时就听到了一个女生在跟自己同伴尖声抱怨着。
女生背对着大门,并没有看到进来的程柠。
食堂突然静下来。
只剩下那个女生尖锐的声音,本来也不算大声,这会儿却显得十分突兀。
女生发现只剩下了自己的声音,对面同伴们的面色都十分不对,她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就看到站在她后面离她不过几步远的程柠。
她面色“腾”地一下全部涨红,尴尬异常。
程柠走过去,道:“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的推荐进的美术学院?”
女生赤红着脸,嚅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程柠再问:“你又知道我跟我爱人的车子,房子是怎么来的?”
她的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只是清冷,带着丝丝玉石之音。
可是那女生却只觉得对方的气势都快将她压到地底了。
她当然并不知道程柠问的这些问题的真正答案。
她刚刚不过,不过就是发泄一下心里的某种情绪而已。
程柠慢慢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信口雌黄,出言诋毁别的同学,就因为她做到的事情是你没有做到的,你把她能做到这些归功于她有一个很厉害的男人,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你自己的无能,平庸,做不出什么成就,就是因为缺了这么一个男人似的。我们每一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都有自己的所长,哪怕是一个别人眼中普通平凡的人,也必然有自己的光芒,可是你,你整个人被嫉妒侵蚀,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污染……想要专业课有所精益,还是把自己洗刷洗刷干净吧,毕竟生而为人就已经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