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其臻深吸口气,看着裴士元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很累。
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谢星榆的电话,裴其臻直接接起。
“网上我的照片,是你做的吗?”谢星榆开门见山地问。
“嗯,是我。”裴其臻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盯着面前一片狼藉。
“为什么?”
“这本来就在行舟的合作范围内。”
“所以是你授意的。”谢星榆突然福至心灵,想起裴其臻报酬这么一回事,“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吗?”
“抱歉。”
两端突然沉默,没有人说话,静得只能听见电流声。
裴其臻不太想逼谢星榆,但眼下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逼一把,他让谢星榆留在嘉水,以及他的项目,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星榆,今年能给我拿个全国冠军回来吗?”裴其臻极少这么喊谢星榆。
“啊?”谢星榆一口水差点喷出来,隔着电话,名字叫得缱绻又暧昧,说出的请求却十分无理取闹。
他连全国比赛都没参加过几场,全国冠军更是想都不敢想。
裴其臻是疯了吗,对他再有信心也不是这样盲目相信。
“你喝酒了?”当围棋是五子棋吗?“不然为什么说胡话?”
“我很清醒。”裴其臻从凌乱的书籍里起身,走向阳台,“谢星榆,咱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我在你眼里,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好人。”谢星榆回忆着相处的点点滴滴,嘴角翘起弧度,“你大概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相信我,支持我的人,所以我很珍惜和你之间的友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好人,而是一个自私虚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坏人,我们以后还能一起吃饭吗?”
谢星榆捏紧手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裴其臻的话虽然意味不明,却又像是在试探谢星榆的态度。这很不对劲。
“裴其臻,你想吃宵夜吗?”谢星榆没有正面回答,“我们可以见面聊。”
比起隔着手机,谢星榆更喜欢当面把问题解决。
“不了,已经很晚了。”裴其臻声音很轻,“下次吧。”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这一晚的谢星榆睡得不太好,心里的不安蔓延,思考着裴其臻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始终想不出答案。
裴其臻挂断电话,无比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全国冠军,裴士元还真敢想。
谢星榆如今的情况,不上些手段可能都拿不到全国赛的名额,他不否认谢星榆的实力,但大型赛事上,棋队更愿意选择稳妥的组合。
可如果他真的用了手段,相当于将之前的承诺全部推翻,将自己变成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嘴上说着理解他的痛苦与纠结,信任他的能力,但做出的行为却与语言不符。
这样的自己,之后该如何面对谢星榆……
还会有以后吗?
为什么要逼他,为什么支持他的项目却又不信任他,为什么只在需要时才想起他,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按照规划而活。
裴其臻闭上眼,眼眶酸涩,他真的很累,不是一朝一夕,是从小到大的十多年。
初次比赛
之后几天,谢星榆有意约裴其臻出来,想问清楚那通电话,但裴其臻都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他偶尔也来棋队,但总是匆忙,不似从前。
他不知道裴其臻准备做什么,也不知道是否与自己有关,这导致谢星榆最近总是失眠,除去下棋的时候,总会有心慌的感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奇巧杯”全国围棋大赛的报名规则表出来,转移掉他的注意力,那天的谈话也被抛之脑后。
“奇巧杯”设立时间不长,是个人赛,但选手要以棋队的身份报名,所以每年比赛,各个棋队都会输送最优秀最有潜力的选手代表棋队参赛,这代表行舟的脸面。
谢星榆当然也想参与,不过棋队首选大概会是陈佑,但他依旧抱有期待,这段时间,他参加了大大小小的市级比赛,成绩亮眼,而且还有裴其臻的这层关系,也许真有机会也说不定。
下午的时候,谢星榆被叫到办公室,裴其臻也在,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许久未见,他眼下多了片青黑,无框眼镜之下的眼睛也少了些神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孙铭招呼谢星榆坐下,给他倒水,脸上的谄媚几乎要溢出来,谢星榆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向裴其臻,对方分明接收到他的疑惑,却选择偏头无视。
“我先走了。”裴其臻眼神示意孙铭不用送,站起身直接离开,“你们聊。”
谢星榆还想说些什么,但孙铭在场,他开不了口。
“小谢啊。”孙铭在谢星榆对面坐下,搓着手,看起来是在思考措辞,时不时还瞟一眼一旁的裴其臻,“你知道奇巧杯的比赛要开始报名了吧?”谢星榆点头。
“一队还在参加围甲,不能分心,所以这次咱们棋队准备派你和梁宇一起去。”
谢星榆先是一愣,在脑海中反复咀嚼这句话的意思,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将他包围,笑容怎么也掩盖不住,握着杯子的手竟然有些颤抖。
意思是他可以代表行舟去参加“奇巧杯”?
孙铭居然没有选陈佑选了他?
“没有搞错吗?真的是我?”谢星榆不可置信地喃喃。
“你也该去更大的比赛试试了。”孙铭的表情,就好像从头到尾,一直在对他寄予厚望一般,“等你这次比赛拿到成绩,就可以结束替补生涯了。”
“我以为你们会选陈佑。”谢星榆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