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岖,夜色又深,流火跟无头苍蝇似的。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被精准拦路。
李锦绣觉得,自己还没死燕雨真手里,就要先死在流火这厮手上了,颠得他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要不是牙咬得紧,李锦绣真担心会吐出一口陈年老血。
他忍了又忍,还是很客气地说:“请你先给我松……”
“啊……”
流火脚下绊着了东西,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竟一头摔倒在地,但他有点良心,摔倒之前把李锦绣推送出去,不至于拿人当个垫背。
李锦绣跟皮球一样,骨碌碌翻滚几圈才泄干净劲势,只落了点擦伤,倒也无碍。反观流火就可怜了,原来绊倒他的不是什么石头枯枝,而是自后一把铁索,直接穿透了他的脚骨,还被大力往后拖拽。身后乌泱泱的,一片行尸走肉等待着即将到口的美味。
“小山,跑!”
流火大喊一声,受了回疼,终于脑袋灵光了,用力甩出一张符纸,解了李锦绣身上的捆尸绳。
但没控制好灵力,噗嗤一声火起,李锦绣原地翻滚几圈,把火压灭了。
流火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嗖的一声被拽走了。
原本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肯定要被一群行尸撕扯得稀巴烂,毕竟年纪小,遇见危险还是挺脆弱的,流火闭着眼睛大叫:“爹娘!我下辈子再也不修真了!我老老实实下地插秧,养猪养牛!”
预料之中被行尸解体的恐怖场景并没有发生。
拖行停止了。
流火惊恐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李锦绣有点泛黑的俊脸。亲眼看见平时弱不禁风的漂亮弟弟,伸脚踩住拖行他的锁链,手持扭成三股,宛如长鞭的捆尸绳,将涌上前的行尸噼里啪啦一顿猛抽,下手又快又狠,残肢断骸漫天飞舞。
不知是脚骨碎裂太疼了,还是受到了惊吓,流火在迎面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飞扑而来时,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李锦绣啧了一声,感觉到脚下锁链猛然一挣,差点将他弹到飞起,索性甩鞭勾住铁索,咬破手指握住捆尸绳,一路下滑鲜血蔓延,与此同时一道“火咒”打了出去。
唰的一声,火焰顺着铁索蔓延而去,风助火势很快就熊熊燃烧起来。
察觉到对面松了力道,李锦绣趁机抢过铁索,两脚踩着,猛一发力,卡擦一声,铁索断裂,顾不得将人扶起,他就瞧见原本袭击二人的尸群,竟在原地晃了晃,似乎陷入了诡异的迷茫。
李锦绣歪了歪头,目光四下逡巡。忽然眼睛一亮。擒贼先擒王!
当即扯下一片衣角,用染血的手指,飞快在上面画了道符,之后脚尖点地,一跃而起,落至目标行尸肩上。蹲下捏住行尸的下巴,才掰开他的嘴,大量黑血就涌了出来,淋了李锦绣一手,把他恶心得不行,顾不得擦手就赶紧把衣角卷了卷,往其口中一塞。
李锦绣再次落地,顺势用脚尖在地上划了几下,捏诀低念了几声,反控制方才那具行尸,将一群行尸走肉集中在小树林中央。
手指上的血不够,李锦绣化指为刃,狠狠往右掌心一割,啪的一声,染血的手掌拍在地面。
伴随着一声“火起”,几十道地火砰砰砰自地面破出,很快就烧成了一片。
李锦绣暗暗松了口气,烧罢烧罢,待烧成一捧灰,尘归尘土归土,早日安息罢。
这里的问题似乎解决了。
李锦绣刚打算去寻师尊他们,忽听一阵诡异的铃声响起,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眼前不知何时瘴气弥漫,三步之外,人畜不分。
李锦绣警惕地左右观望。
忽然,后心一凉,蓦的被什么冷刃抵住了,舌尖瞬间一片冰凉,能这么悄无声息站在他背后,看来实力远在他之上。
“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你!”
李锦绣现在可惜命了,当即表示自己不动。
“你居然还没死?”
李锦绣眨眨眼,难不成认识?
这个想法才一冒出来,后背顿时剧痛,竟被一掌打飞出去,狼狈跌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起身,一大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疼痛瞬间在浑身的骨骼中炸开,绵延不断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殆尽。
李锦绣眼前阵阵发黑,这厮真不讲信用,自己明明没动!
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想,之前真是错怪了燕雨真,到底是师兄知道疼人,打他两回都是毛毛雨,跟调|情似的。哪里像外人啊,恨不得直接把他打成一滩烂肉碎骨!
为今之计,有两条路可走。
一,拖延时间,等师尊过来相救,自己可趁机佯装娇弱无辜,矮身扑跪在师尊脚边,讨师尊几分垂怜。
二,反杀这厮。
李锦绣不是那种犹豫不决之人,稍一思忖就很快选好了。
还是自己支棱起来罢,非亲非故的,江宗主凭什么救他啊。
活该没人真心爱你
密林被浮沉的血雾和瘴气笼罩,周围的景物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李锦绣努力去瞧,就见眼前站着道黑影,天色本来就暗,此人还背着光,压根看不清真容,只依稀能辨认出是个挺年轻的男人,身形高大,宽肩窄腰腿也很长,好一副风流潇洒的身段。
不知打哪儿吹来一阵寒风,震得衣袍猎猎作响,几枚缀在腰间缓带上的铃铛,也随之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跟方才听得不太一样。
手持一把短刀,从外观上瞧着普普通通,甚至有点丑,若不是刀锋雪亮,丢垃圾堆里,李锦绣都不会瞅一眼的。
夜色下一双眼眸如寒冰般凌厉,看李锦绣如看一只蝼蚁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