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文舟绑住了李锦绣的腿脚,原本是要把他抱出山洞的,可李锦绣怎么都不肯,反抗得非常厉害,原本都把宿文舟惹恼了,打算软得不行来硬的,结果李锦绣话锋一转,竟说:“不行!你身上还有伤,万一又裂开了怎么办?”
“小舟你听话,哥哥有腿有脚自己能走,你受伤了就别乱动了,哥哥心疼你啊!”
成功把在暴怒边缘的宿文舟拉了回来,宿文舟不抱他了,但也绝不允许其他人抱,男的不行,女的更不行,索性就施法解了李锦绣脚上的绳索,用黑布蒙住他的眼睛,然后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带上了一艘外表看来平平无奇的渔船。
船身很快就消失在了码头,乌黑的海水拍打着船身,一路上李锦绣都因为晕船,而吐得天昏地暗,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进嘴里的任何东西,很快就会吐得一干二净,他基本上一天就干两件事,要么,清醒的时候晕船,要么,昏睡的时候晕船。
短短三天就跟被风干的鱼一样,病恹恹地蜷缩在船舱里的大床上,不管宿文舟怎么想尽办法,让他舒服一点,到头来都是徒劳。
一来二去的,宿文舟就心疼了,明明知道此刻走水路是最安全的,还是毅然决然吩咐手下寻个最近的码头靠岸,此举无异于是把众人架在火堆上烤,现在外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到处都是抓他们的玄门弟子,此刻突然改路线了,那前面派出的诱饵,岂不是白费了?
宿文舟哪里管底下的人如何想,他就只知道再这么耽搁下去,还没到他爹娘的坟墓前呢,李锦绣就非得把五脏六腑通通都吐出来不可。
他是怨恨李锦绣,至今为止还在怪李锦绣当年连累死他的父母,还为了其他男人,就抛弃了可怜年幼的自己,但怨恨归怨恨,看见哥哥难受成这样,宿文舟也是于心不忍,当夜就找了家客栈,命人去寻大夫来,好好给李锦绣看看。
可大夫没等来,却等来了江寒溯。
当那袭白影凭空出现在房间里时,宿文舟的脸色唰得沉了下来,下意识将病恹恹的李锦绣,往怀里护紧,冷笑道:“江宗主不留在瀛洲仙岛救死扶伤,反而追来了这里,看样子此人对江宗主来说很重要啊。”
“他是我灵剑宗的弟子,被歹人掳走,身为宗主自当亲自将他安然带回。”
宿文舟问:“我若不肯放人,江宗主又当如何?”
“杀。”
江寒溯语气依旧平淡,轻飘飘吐出这个字眼时,眸底瞬间翻涌出森寒之色。
李锦绣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杀意,下意识从宿文舟怀里扬起头来,恰同那双翡翠般清透的眸子对视,只这么一眼,就犹如炎炎夏日,被人剥去了浑身的衣物,直接推进了万丈深的冰窟窿,整个人不由自主就瑟瑟发抖起来。
师尊依旧是师尊,可又让李锦绣觉得有点陌生。
师尊模样俊朗,眉目清秀,衣冠胜雪,常年一袭镶金边的雪色法袍在烛火的笼罩下,犹如映着春晖清霜,腰间玉佩华光流转,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古朴雅致的墨玉指环,此刻微微有点泛红。
身形颀长,冷冷清清,似雪山高峰上最纯净的一捧雪,可在李锦绣的记忆里,师尊唇角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如苍穹皎月,春日暖阳,总是给他一种如沐清风之感,让人忍不住就想凑过去亲近,却又唯恐沾染了师尊一星半点,一举一动都会显得小心翼翼,如侍奉神明般恭敬。
可此刻的师尊,明明看起来和素日没什么不同,可浑身却散发着凛然的肃杀之气,眼底温情悲悯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冰寒。
李锦绣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师尊不对劲儿,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但直觉告诉他,师尊动了杀机,师尊要杀小舟弟弟!
“师尊!此事尚有误会,弟子可以解释清楚!”
李锦绣迅速下床,都顾不得穿好靴子,甚至整理衣袍——因为晕船,他的衣物都被弄脏了,宿文舟就剥了他的外衣,让他换上自己的衣服,披着薄毯,才一落地,薄毯就从身上滑落,露出了一身不属于他的黑衣。
李锦绣完全没有看出师尊眼底迸发出的妒火,急忙反过来把宿文舟往自己身后一护,完全就是老母鸡护崽的架势,嘴里一叠声为小舟求情。
宿文舟微微一愣,明明不久之前还吐得昏天地暗,跟被霜打的茄子一样,连动动眼皮的力气都没有的李锦绣,转眼间就能下床了!
手脚麻利,说话也中气十足,和方才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天差地别!
不过一瞬,宿文舟就明白过来了,当即脸色一沉,仅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好啊,你竟敢骗我!”
李锦绣觉得这不是骗,至多就是自己有点装了,他确确实实晕船,只不过表演得有点浮夸,也没有什么恶意,就是想从小舟身上借点灵力,但又不愿意通过太亲密的方式而已。
这怎么能叫骗呢?明明是小舟心甘情愿把灵力渡给他的,而且渡的还不多。
不过此刻也不是解释的时候,李锦绣冷汗潸潸,在师尊审视的目光注视下,腿软到差点都要跪倒在地了。可为了保小舟弟弟不被就地正法,也只能硬着头皮求情,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喉咙处蓦然一凉,紧接着就听见身后传来小舟的冷笑声。
“江宗主,刀剑无眼,李公子这般细皮白肉的,若是伤着了,江宗主怕是要心疼了。”
“小舟。”李锦绣赶紧压低声儿道,“你别胡来,有我为你求情,师尊不会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