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舒朗清阔,回荡在江边,自有一股浩荡正气,素心若练晃了晃神,等再看去时,云飒已经消失在了江边,不见踪影,唯有掌心带着温度的发丝,彰显着他方才来过。
素心若练:“”
他指尖缓缓攥紧发丝,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的母亲素心问玉,就总觉得慌慌的,心脏怦怦跳动。
以娘亲那般偏执的性子,若是已将云飒认定为自己原本的夫君漱风,而自己回去时却带回了云飒的死讯和头发,那娘亲知道之后,岂不得岂不得当场疯了?!
祭祀
别了素心若练之后,云飒一路向东而行。
他不知道自己的那半副仙骨究竟遗失在了哪个地界,但总归寻找起来不会太简单,好在自己还是半仙之躯,活个三四千年应该不成问题,总归慢慢找就是了。
他越过蓬莱、东湘、西泠,还有南澳,最后来到了年岐州。
这里据说是十四州里离中心城最偏远且贫困的州,连清心寡欲的修士都很少来,云飒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到了之后才发现,此处倒也没有想象中那般破旧清苦,百姓们虽然衣着朴素、皮肤略显黝黑,但到底民风淳朴,安居乐业,与人和善。
——即便是面对云飒一个谈吐和衣着都很明显的外乡人,也多是以善意面对。
只不过云飒短发的样子在这个年代看起来还有些奇怪,所以有不少人都按暗暗戳戳的用余光瞄云飒的头发,震惊里似乎又带着些许怜悯,像是不敢想象云飒究竟遇到了什么让他心灰意冷的事情,以至于他会彻底断发。
但云飒其实还自我感觉良好。
修仙之人,本该把名利财富容貌以及身份地位置之度外,必要时甚至可以以身殉道,对于一些普通人来说,可能宁死也不愿意落发,但这件事对并不会给云飒造成什么困扰。
他今日换了一条红色的宽抹额,束在额前,头发长长了些,碎碎的扫在脖颈后,有些痒,但不影响他专心致志地逛集市。
每月逢五和逢十都是此地的圩天,每到这个时候街上还蛮热闹的,周围有不少民众都会将自己的做的一些小玩意和食品摆到街道两边,吆喝售卖。
云飒觉得热闹,沿着小摊的两边慢慢往前走,在路过一个卖首饰的小摊时,老板叫住了他:
“公子,买首饰吗?”
云飒愣了愣,抬头见是一个容貌姣好、舒雅大方的女子,一脸笑模样,也便回了一个笑,拨了拨自己额前飘扬的碎发:
“老板,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用得了首饰的吗?”
老板反应很快,马上改了说辞:
“我瞧公子这般英俊潇洒、谈吐不俗,家中应有几房妻妾。若是公子外出走商,不如早些置办些许礼物,买些回去,也好让她们开心开心。”
云飒:“”
他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素心问玉,反应过来后又轻轻摇了摇头,笑着解释道:
“我没有几房妻妾。”
老板一愣:“莫不是公子痴情至此,只娶了一个妻子,没有纳妾”
云飒:“”
他只觉越说越错,越描越黑,干脆闭了嘴,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铺子前:
“我就只有这么多,你给我挑几样首饰,替我包起来吧。”
“好嘞,没问题。”老板见状,登时眉开眼笑起来。
她从小摊下面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在小摊上挑挑拣拣,最后拿出一只淡紫色、种水颇好的糯种玉镯,放在掌心里平摊递到云飒面前,征求意见道:
“公子,你看这个如何?”
云飒想也不想:“他有玉镯了。”
“啊”老板娘将玉镯放下,视线扫过摊面,随即笑着拿起一对红玉髓耳坠:
“这个呢?”
云飒仔细一瞧,想了想,随即点头:“这个可以。”
红玉髓耳坠比玉镯便宜一些,老板又给云飒挑了一个鸢尾花形状的银项链,然后装在盒子里,合上递给云飒。
云飒道了声谢,将首饰盒子收好,塞进了衣袖里。
走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明明又见不到素心问玉了,还给他买首饰做什么,何况——
何况素心问玉又不是自己的夫人。
他忍不住这么想着,但又忍不住伸出指尖,摸了摸首饰盒,想象着素心问玉戴上这些首饰的模样,片刻后又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往前走去。
临近中午,云飒入乡随俗当起了人类,本想找个地方吃个饭再走,却没想到刚走到酒楼前,就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
撞他的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撞到他的时候,手中的琉璃灯没抱稳,咔嚓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云飒:“”
那少年摔坐在地上,还没从剧痛中反应过来,抬头就看见莲花琉璃灯被摔碎,登时一怔,紧接着眼睛迅速红了,瞳仁里泛出泪水,瘪了瘪嘴,眼看就要哭出声。
云飒赶紧走上前去,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扶起,安慰道:
“人没事就好。”
“完蛋了完蛋了”少年不顾自己还没站稳,扑过去,颤抖着指尖捧起地上的莲花琉璃灯,嘴唇煞白:
“好不容易才买到的琉璃灯回去我阿娘俺爹肯定会杀了我的!”
云飒:“”
似乎是看着少年格外可怜,一副天塌了模样,云飒难得的起了些许同情心,即便这个琉璃灯是少年自己撞上来才会摔碎的,但他还是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