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派你来的?”
这等歪瓜裂枣,不像是霍峥手下能出来的人。
霍峋扣下刘旺时,郑秋白正在金玉庭里配合有关部门检查内部游戏厅的合规性。
这检查是突击的,政府公文要求老板必须在场,于是郑秋白今儿到店比往常早了许多。
穿蓝灰色制服的老友到眼前,郑秋白才依稀记起上辈子也有这突检,摸底似的,要查全市的游戏厅。
这绝对是一项大工程。
毕竟这年头燕城的游戏厅得有两三千家,近五年遍地开花。
游戏厅是个暴利和暴力糅杂的行业,暴利在它几乎只有前期投入没有多少后期维护成本,而稍微有点钱有点闲的年轻人甚至未成年人都乐意到这地方走一走,在嘈杂的街头游戏里体会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
更有些不干净的地方,有专门的暗室,提供耗子机、赛马机等靠概率的玩意,民不举官不究,赚的盆满钵满。
暴力则是各个游戏厅里和游戏厅之间的矛盾与纠纷。
燕城几千家游戏厅,剔除那些小门小户不入流的,剔除郑秋白这等会所中消遣闲暇的,到头来不过一千来家整齐划一的名牌店,而这些游戏厅背后的老板,也只有固定那么几位大山头。
其余的游戏厅想开下去,不得不拜山头,也不得不求一方庇护,至于外地人的游戏厅几乎是不可能开进燕城,小地方的排外,比大都市更凶狠也更直白。
有敢开的愣头青,就有看不惯叫上小弟去砸场子的流氓,这几年,光砸游戏厅砸出的寻仇案,燕城就不少。
阿良把老许手下被霍峋擒拿的消息递进郑秋白的耳朵里时,郑爷正和朋友坐在金玉庭三楼的餐厅吃饭叙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霍小狗(狂):能说动我的人还没出生。
霍某(对于年轻时‘有病’的自己感到丢人):哪怕重开在二十来岁也好过现在。
本文大纲(恶魔低语):重开在二十来岁就又要被叶狗捷足先登了
相见
带队来巡检的干部是郑秋白的高中同学杜希,两人高中时没多少交集,因为杜希是家里全是子弟那一圈的,和郑秋白这种半个身子站在资产阶级小老板圈子里的八竿子打不着干系。
接手金玉庭这两年,郑爷才跟如杜希这般的同学取得联系,要不说他的高中上的好,从那里面走出来的,全是非富即贵家世显赫的人物。
有心与其牵扯,总能找到说话交好的机会。
前年杜希的祖母风寒后腿脚不便,郑秋白帮忙牵线搭桥联系了小时候为他看过身子的老中医。
老中医有几分能耐,将人治好后,郑秋白也和杜希混成了朋友,也借着杜希的关系,结识了燕城中另一个门第深深的圈子。
杜希人不错,脾性不差,足够耿介,坐在澳龙东星斑都有的金玉庭里,也只和郑秋白对着点两碗清汤素面,并要求郑秋白挂他们单位的账,不叫郑老板自掏腰包。
“我知道你这里的游戏厅就是摆设,但是上面有公文,全市的游戏厅都要查,连检察官都来了,我们的人应该不会影响你做生意吧?”杜希是早早来的金玉庭,他清楚这些场所到了夜里才是风生水起的时候。
“不影响,”郑老板摇头:“不过检查的这么突然,你这工作好开展吗?”
杜希争分夺秒吞面条的动作一滞,叹气,“能好开展就不用我来了。”
杜希是杜家人,家底在那,面对那些地头蛇多少能比一般没背景没身份的基层说话硬气些。
当然了,这群老板在机关里多少也有点关系,估摸着也能一早收到要彻查的消息,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埋一埋,想着浑水摸鱼,避过这段风头再说其它。
但郑秋白记得,杜希因为这次大检查碰了壁,年纪轻轻遭人报复。
凶手潜逃半年才被抓,虽然判了死刑,但到最后都没吐露背后指使他打击报复的人是谁。
郑秋白为此去过几次杜家宽慰杜家老夫人,只是老人承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第二年也走了。
眼前鲜活的杜希,是郑秋白重活一次,见到的第一个已逝之人。
“现在那些游戏厅没个规矩,有的连营业执照都没有,”杜希喝一口面汤,到饭点早饥荒的胃袋得到了充足滋润,脸色缓和许多,“这市中心公安局上个月接到多少起游戏厅报案?二百七十一起!不是寻衅滋事就是偷鸡摸狗——太影响社会安定。”
“除了这呢?”郑秋白翻了翻自己碗里的面条,却没吃,“你不是说检察官都派下来了?那不得是有大案?”
“机关里都是这样传的,”杜希道:“但具体的细节我知道的也不多。不过那个检察官不是一般人,姓周,叫周斯言,他那个周,是京市周家的周。传言他是公检圈子里的玉面阎王,非铁案难案不办,手腕了得。”
这样的人物都来和公安那边配合一起联合筛查了,那这件事,定然就不像杜希他们工商部门核查经营许可场地许可那么简单了。
见郑秋白面上若有所思,杜希当他是想结识那位京市来的检察官。
按照以往郑秋白的处事风格,是多个人脉多条路是正解。
他的确也有这等本事,杜希这个圈子实在而言相当排外,燕城顶尖的商户之子都别想入内,偏偏郑秋白只是搭了他的线,不到半年,就顺理成章出现在他们年末的聚会里了,要说郑秋白没几分玲珑心肠和绝佳手腕,杜希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