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饭很好吃。”
周阿姨问文亭是不是自己做饭做的不好,需不需要做什么调整。
“可能就是到夏天了,热得很。”文亭坐在客厅抱着一个圆形靠垫,一边做题一边说,笔下没停,文亭最后说了个法子好让周姨放心,“可以做点酸梅汤。”
周姨连声说好,语气间掺着松了一口气的喜悦,收拾完卫生就和文亭打过招呼离开了。
这时候天已经擦黑,文亭写完了手里的这张试卷,捏着笔发呆。
他向落地窗外看,大地也是一片深浅的墨蓝,其间星星点点的光升起来,落地窗过于干净,其上倒映着的文亭的轮廓打断了游离的思绪。
孤零零的一个人,好像他在空中飘起来一般。
文亭涣散的瞳孔被强迫聚合到一起,文亭抓过沙发另一端的手机,敲击了几下手机屏幕才打开聊天软件。
上一次江凌和自己有联系已经是十天前,或许连联系也算不上。
那时候文亭本来编辑好了:“在做什么?”
后面犹豫着换成:“在忙吗?”
最后只是拍了拍对方的头像,没有发任何文字。
隔了一天,江凌也拍了拍文亭。
文亭当时就在聊天界面,他看见位于聊天框顶部的那一栏有了一点变化,他发现江凌回拍了自己,当时心跳有些快,点开聊天框,等待江凌发消息过来。
但最后,也只是江凌的拍一拍,没了任何后续。
文亭等啊等,也只能是从期望到失望到说服自己理解。
最后文亭还是豁出去一般,又发了一个:“?”
但是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心已经下沉到最深海底了,文亭的勇气与坦诚在一点点消耗,好像快耗尽了。
可是他想,这是江凌啊,江凌不会不理他,不敢不理他,哪怕他们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好好说话了,哪怕不久就要高考了江凌仍然在冷暴力他,文亭还是觉得不是江凌不想理会自己。
文亭在这一个半月也向母亲问过江家的情况,母亲似乎也很忙,回复说:“还没有定论。”
所以江凌的冷暴力一定是被客观原因逼迫的,于是文亭愿意在孤独的夜里替江凌开解,他心疼江凌。
那天文亭先是对自己再一次的主动感到后悔,到后来在心里轻轻责怪江凌为什么不向自己诉苦,最后发誓再也不会主动找江凌了。
但是今天他还是决定再一次示好,他又发誓,现在受的冷漠和委屈一点会从江凌身上讨回来。
于是此刻,文亭编辑好消息发送出去:“江凌,有空吗?”
文亭把身段放得这么低,没有问在做什么,只是想得知对方是否得空,得空的话,回个消息好吗。
文亭盯着手机看了好几秒,没有动静,一如既往,他把手机撂得很远,到沙发那一头,好像是自己不愿意收到消息而不是收不到消息。
文亭把卷子和靠垫放在一边,脸朝着柔软的沙发垫陷下去,拉过一旁的毯子,将头包起来,像一只鸵鸟一般,跪在沙发上藏起头。
他有一点受不了了。
在这样的黑暗里,文亭就算流眼泪也没关系,脑袋是颠倒眩晕的,哭也不像哭。
也没有一定要哭,只是好难过,他不怪江凌,他只是怪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使两人无法相见。
再加上江家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江凌一定没办法好好高考了,说不定以后的计划都会被打乱;再加上江凌还没有告诉自己要考哪一所大学,江凌的承诺到底会不会被迫摧毁。
文亭在这段时间里感到深深的不安,偏偏江凌还不愿意和自己负担,这让文亭像小瞎子一样不断猜测前方到底是什么。
好像一旦面临着真正的危机,从前那些“过多的交往史”带来的心理障碍也不算什么了,这时候文亭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作”,什么叫做作到自己后悔。
可是他一点也不希望他们遇到什么真正严峻的问题啊,他希望这些猜想都是过于敏感的结果。既然他现在已经领悟到好好在一起才是正道,那就不要再考验他了。
文亭躲起来,眼泪就要濡湿毛毯,手机通话提示响起,文亭立马拉开毯子直起身,撑着胳膊把手机捞过来。
是江凌!
文亭好好顺了一番气,在叮叮当当的铃声中接起电话来。
“江凌。”文亭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落地窗,他看见自己接电话的样子,失魂落魄。
“有什么事吗?”江凌的声音传过来,对于文亭来说这已经很陌生了。
文亭眨了眼睛,他不想哭,不想让江凌听出来他难过,因为江凌的语气很冷静,冷静到无情,好像文亭此刻哭出来会被对比成一个笑话。
“没有。”于是文亭堵着一口气,很强硬地回答,但其实手指已经有点抖了。
他想问江凌,马上就要考试了,怎么还不回来。
不是他偏要问,是江凌承诺过会很快回来的,结果这已经一个半月了。
如果只是离开也就算了,为什么不好好回消息,是遇到困难了吗?
遇到困难的话,请告诉我吧。
但是文亭不会这么说,他被江凌表现出来的拒绝,被自己激发出来的自尊堵住了嘴巴。
但嘴巴被堵住了,心却忍不住颤抖。
文亭听着听筒里无边的沉默,江凌也不愿意开口,逐渐地,文亭通过玻璃看见自己的肩膀塌下来,更加可怜。
这时候两个人又在怄气,但是文亭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他愿意再一次尝试,但他也在击破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