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抿了抿唇,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就见他直接往外拉了拉主位的椅子,然后把她按在上面。
许意阑从没有过这种待遇,她以前有没想过,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的事。若是放在寻常人家可能不会太在意,可这是重视尊卑礼法的豪门,她还没想作死到这份上。
她立刻要起身,梁秉词却站在她身后,手轻轻按在她的肩上,“既然干爸您不坐,那就让阑阑坐吧。”
许意阑受容若惊、坐立不安,明明很胆战心惊,但不可否认的是,心头那种被重视的感觉很快压倒了一切。
她借着灯光,偏过头去看男人的眸子,他眼中挂着笑,似乎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梁伯庸嘴角的笑僵住,显然接受不了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被捧着站在了自己头上撒野。
同样震惊的还有苏蔓婷,她哪里想到许意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做到了她曾经都不敢想的事。说到底,她还有些自豪,觉得许意阑撩拨男人、骗男人的本事都是遗传了她的。若是以后许意阑真能飞上枝头当凤凰,那她这个当妈的自然也是殊荣万分。
“我不行。”许意阑小声说。
苏蔓婷也连忙说:“对啊,秉词,阑阑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能坐在这儿?”
梁秉词瞧了两人一眼,弯腰附在许意阑耳边,“让你坐你就坐,哪有什么行不行的?我说行就行。”
苏蔓婷再一次被反驳,脸色立刻拉着下来,这梁秉词显然是不给她面子。
梁伯庸闻言,也只能强硬地挤出一个笑,“无妨,秉词让你坐你就坐,都是一家人,没有那些讲究。”
于是,许意阑就如坐针毡地吃完了这顿饭。
饭后,苏蔓婷开口提议让两人留宿,说太晚了开车来回折腾比较疲惫,更何况两人还都沾了些酒水。
梁秉词觉得在理,便点头应下,转身牵着许意阑上楼。
关上房门,两人顺势坐在沙发上。
梁秉词习惯性地揽住她的腰,问她解不解气。
许意阑定睛看他,“什么意思?”话也问出口,她才突然反应过来,他这一遭故意给梁伯庸和苏蔓婷下马威,只是为了单纯地帮她出口气。
当初苏蔓婷扇了许意阑那一巴掌,梁秉词一直记在心里。那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许意阑白皙的脸上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脸颊也被打肿了,就连那个耳朵的耳环都被硬生生地打掉了,耳朵也跟着发炎了。
他就是要苏蔓婷知道,她不喜欢的女儿如今有多厉害。
许意阑喉咙哽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气他们的。”
她吃饭的时候还以为他故意把她抬到高位,是为了告诉梁伯庸现在局势变了,连她一个小姑娘都能骑到他头上撒野。
梁秉词轻哂一声,露出不屑的笑,“该气的都起了,梁伯庸身体成了这个样子就是我气的。”
梁秉词想起当时来股东大会时的场景,梁伯庸被架在高台上,拉不下来脸,座位上愿意支持他的人屈指可数。
那时候,梁伯庸就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谩骂他是个逆子。而当时梁秉词握住他的手腕,硬生生地把他伸出的手掰了回去,宣告他老了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梁伯庸气的急火攻心,回家后第二天就进了医院,住了两个多月,也是最近才回家。
甚至就连梁秉词都没想到,梁伯庸能这么脆弱,也不知道他这个心理素质是如何在梁氏驰骋风雨这么多年的。
梁秉词攥住许意阑的手,告诉她:“其实你妈和梁伯庸根本没领结婚证。”
许意阑错愕地抬眸,听见他说:“那件事的确让他们生了嫌隙,梁伯庸疑神疑鬼的性格的确不会再娶你妈妈,这一点你算的没错。”
“可他们……”
“可他们还是办婚礼了是吗?”梁秉词摸了摸她的秀发,“那是形势所逼没办法了,当时烟花都放了,大半个圈子都知道他们婚期在即,你说若是不办这场婚礼,梁伯庸怎么下得来台?”
“而且,他当时也是为了给我示威。”梁秉词勾了勾唇角,“因为你走的那天,我是和你站在同一战线的。”
他当时回家也是据理力争,甚至搬出他去世已久的爷爷,逼迫着梁伯庸取消这门婚事,也算是推许意阑最后一把。她既然决定利用他,那他就任由她利用个彻底。她不想他们结婚,他就帮她最后一把。
可梁伯庸显然在那晚也看出了梁秉词气场的强大,男人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样子怎么可能像一个在外只会流连风月场合不学无术的人?梁伯庸立刻窥探到他的野心,便偏偏不遂他的愿,决定婚礼正常举行。
婚礼的前一天,梁秉词和梁伯庸站在二楼的茶室会谈。
梁秉词给他倒了杯爷爷生前最爱的毛尖茶,劝他说现在取消还有机会。倒是梁伯庸大言不惭地借着人定胜天论揭露出自己的狼子野心。梁氏他掌权这么多年了,老爷子尸骨都寒了,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能有何作用。
说完,梁伯庸把那杯上好的茶几浇在桌上的盆栽里,随手把紫砂茶壶往桌面上一甩,拂袖离去。
正是他的举动,压倒了梁秉词的最后一棵仁慈的稻草。
他气势汹涌,让梁伯庸见识到了这些年他孤身一人在外谋划了多少张网。
往事如烟,从梁秉词的口中说出来也是轻描淡写,甚至没带什么情绪。
许意阑若有若无地听着他讲述这几个月的事,可注意力却全然被他最初的那一句“我是和你站在同一战线的”。
她一直以为,即使他不是敌人,但也绝对不会是盟友。可即使他被她骗过了之后,他也一直坚定地认为,他是和她站在一起的。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客观上,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她,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