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道忽然蹦起来向外冲去。
刚刚提起宁浩尘他才想起来,因为早上撞到了那家伙,今日的清洁任务被他丢到了一边完全忘了做。
追道好不容易赶在子时前打扫完吟风堂的顶上两层,终于清闲下来,将扫帚放到一边,走到栏边透气。
夜晚的天色已与白天的狂风暴雨截然不同,月亮毫不吝啬地将银白色的柔光洒向大地,无数星星如闪闪发光的细沙一般垂于平静的天宇,从他所站的塔顶望过去,谪仙岛的山岩与林木一览无余,远眺可以一直望到霜刃坛的石壁,甚至浮生渡口明灭的夜灯与小船。
倘若他此刻不是因为失去记忆而留在这座岛,而是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家中,在这样的月圆之夜,看到的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他的家人,如果有的话,他想,他们此时是否也在同一轮明月下挂念着他?
可惜,他对自己的过去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追道正望着月亮出神,却忽觉眼角有道黑影一闪而过。定睛看去,只见斜下方的塔楼处,一个身穿黑衣的人悄无声息地滑进了一扇窗户,眨眼之间便消失了。
追道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多想,使出轻功跃到对面的栏杆,跟着那人翻进去。窗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此时已是三更,四下寂静无声,只有走廊最末端尽头的木制房门传来一声几乎低不可察的“吱嘎”声。
他抽出长剑,从半掩着的门缓缓走了进去。门后是间宽敞的堂屋,正中间的桌上有一盏灯火,笼在厚重的竹制灯罩里,晕出昏惨惨的黄光。
他的左前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为何在此处?”
追道险些连头发都炸起来,急速转身,扭头;昏黄的灯火映出他面前人的脸和装束——原来是穿着一身夜行劲装的赵思青。
“是你?”他讶然,“莫非那个黑衣人——”
“便是我。”
追道愣愣地瞧着他。
脱去那件厚重的黑色大氅,此人顿时显得身材颀长,少了两分安详沉静,多了一成清逸洒脱,难怪他刚刚竟没看出是赵思青。
“你……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追道虽然依旧满心疑惑,却莫名松了口气。他摘下桌上的竹制灯罩,周围明亮起来,这才发现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间卧房。
西厢正中放着一套黑松木几案,侧墙的架子整齐地堆着书籍和画轴,窗下一支瘦长的紫檀花架,插着几支松枝;东厢处放着一张卧榻,上方挂着青灰色的帷幔。
赵思青淡淡道:“这是我的卧房,难道我不该在这里?”
“你的……”
他的脸“唰”一下红了,顿觉尴尬。谁能想到赵思青回自己房间还这么鬼鬼祟祟,害得他还以为是贼。
正胡思乱想间,却只见那卧榻上的帷幕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影影绰绰地仿佛有个人影。
追道怔住,赵思青……并未听说他已经婚配啊。
他下意识望向对方,赵思青却忽然变了脸色,眼神转冷,尽是不耐之意:
“我身为一派掌门,难不成床上躺着谁还要向你报备?”
“你——!”追道气结,没想到赵思青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居然是个衣冠禽兽,无耻之徒!
咬牙按捺住一股无名火,追道冷哼一声:“是我不该打扰掌门好事,这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