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些了。”狄怀云拱手道,“昨日若不是归竹公子,狄某恐怕已经命丧百丈山,狄某多谢昨日归竹公子的救命之恩。”
柳雨灼回礼道,“狄将军是我大元的英雄,能为将军尽犬马之劳是归竹应该的,狄将军不必言谢,我今日冒昧前来,是想为狄将军看看伤势。”
“既如此,狄某谢过公子。”
柳雨灼和微生惊云对视一眼,柳雨灼上前去为狄怀云解开腰上的绑带,解下来的一瞬间,狄怀云腰上的胎记,微生惊云便看得清清楚楚。
青色的一片印记,和当初苏征胎记所在的位置一模一样。
“劳烦归竹公子了。”
“狄将军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微生惊云的瞳孔紧紧的盯着那处胎记,忽然就明白为何昨日柳雨灼会那般的激动。
就如他现在的心情,认出这个胎记,便像找到了苏征,像是回到了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
狄怀云见微生惊云的目光落在自己腰间,有些诧异,“闲月公子,请问可有什么不妥?”
“狄将军腰间这是胎记?”
狄怀云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笑到,“正是,娘胎里带来的胎记。”
“狄将军这胎记倒是特别。”
“寻常胎记罢了。”狄怀云抬起头,眉眼含笑,“听闻两位公子到苍梧是来寻人的。”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来寻人这件事倘若不是仔细打听,恐怕还真不会知道,可见是狄怀云特意去打听的。
“是啊,从前的故友。”柳雨灼为狄怀云上好药,声音温柔,“只可惜没有找到。”
狄怀云见他满目遗憾,便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或许这便是最好的安排。”
柳雨灼抬起眸子看他,忽然苦笑一声,“是吗?”
微生惊云站起来,轻轻的拉了一把柳雨灼的手臂,对狄怀云笑道,“是啊,或许这便是最好的安排,不知狄将军,可也有未曾得见的故人。”
狄怀云被他的问题问得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回答,“狄某没有故人。”
微生惊云垂着眸子,拉住柳雨灼的手,“药已换好,狄将军好生歇息,我等告辞。”
“有劳两位了。”
微生惊云抓着柳雨灼的手转身离开,忽听身后的狄怀云说,“两位公子的背影,像极了我两位故人。”
两人脚步一顿,微生惊云回过头,“将军不是说没有故人吗?”
“没有故人……”狄怀云叹息了一声,“是因为不在了……”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只是一句话,眼里都泪几乎要忍不住流出,微生惊云快要压制不住声音里的哽咽,“狄将军怎么知道,故人不在?”
狄怀云靠在榻上垂着头,一个大男人,竟给人脆弱之感,“怎会不知……”
狄怀云叹息了一声,随即抬起头道,“和两位公子说这些做什么,两位请吧。”
微生惊云转过身,脚步似有千斤重,踏在地上几乎无法移动,柳雨灼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刚走两步,忽然听狄怀云轻声叫了一声,“远徵……”
空气忽然安静得呼吸都能清晰可闻,微生惊云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从带着的面具上滑落,砸落在地上无声无息的散开,“将军,是否病糊涂了?”
狄怀云抬起头道,“月上人随意,人闲月更清,你从前最爱这句诗,最爱在屋顶饮酒赏月,当初闲月公子在江湖中声明鹊起之时,我便该明白,是你了。”
微生惊云回过头,看着榻上目光如炬的狄怀云,“如此,我便想要请问狄将军,既有知故人去向,为何不见?”
“不是不见,是还不是时候。”
微生惊云抬手摘下面上的面具,露出面具下的真容,“狄将军见故人可还似从前?”
看见微生惊云容貌的一瞬间,狄怀云睁大双眸,坐直了身体,“远徵容貌像极了夫人。”
微生惊云一愣,他两岁时,生母便离世,苏征比他大了五岁,他记得自己母亲的容貌不假,“不像父亲?”
“三分像将军。”狄怀云又转头看向一旁的柳雨灼,“你……”
柳雨灼把自己的面具摘下,拱手道,“将军。”
“好,好。”狄怀云坐直了身体,伸手道,“过来,过来,我许多年不见你们了。”
两人缓步走到狄怀云身边,狄怀云伸手,一手拉住一个,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这么多年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两人对视一眼,柳雨灼哽着声音道,“你也在找我们?”
“怎么能不找。”
“你知道我们还没有死?”
“不知道。”狄怀云声音哽咽,“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安慰罢了,想着,或许有朝一日朕能失而复得。”
两人心间一哽,狄怀云忽然伸手,将两人抱进怀里,大男人哭着道,“雨灼,小时候远徵尝尝挨罚,我替他挨打,我两总是受伤,那时候,你便说,日后要当个神医,不让我们再受半点伤害,你果真做到了。”
柳雨灼闻言,眼眶中的泪珠再也不受控住的滚落,声音难以抑制的哽咽,“可我,治不好自己最好治的人。”
狄怀云闻言抬起头来,忙自己盖着的被子道,“我的伤已经无事了,雨灼这是说的什么话?”
柳雨灼多年来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难以抑制心中痛苦,“苏征哥哥,你的伤我能治,你该知,我说的不是你。”
狄怀云忽的一愣,用力抓住微生惊云的手,不可置信道,“你什么意思?!”
柳雨灼颓然道,“远徵的毒,已经深入肺腑,我无法解,我只能护住他的性命,他却要一辈子承受噬刺骨之痛,只是哪怕好好的将养着,他的身子会越来越差,恐怕不能如正常人那般长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