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一下,他二话不说就往门口跑去。
这是建在沿江边上的一座庭院,古朴的窗棂用叉杆支着,能看到江上渐次经过的游轮,还有对岸栉次鳞比的高楼大厦。
牧忱看着对面悠然地沏着茶的男人,他已经坐下好一阵子了,除了刚见面打了下招呼,这个人一直在很有耐心地一道道地洗茶冲茶。
“所以你想跟我谈什么?”牧忱忍不住开口。
秦千浦笑了笑:“这么急?”
“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吧。”牧忱靠在椅子上,手指不耐地在桌面上敲了敲,试探地展开话题,“你想要多少钱?”
“噢?”秦千浦的惊讶里带着点阴阳怪气,他笑了,“牧老师觉得我约你出来,是想让你买这张照片的?”
“不是吗?”牧忱反问。
“当然不是。”秦千浦推过来一杯茶,笑盈盈地说,“小舟是我公司的艺人,我自然是保护他的。”
“秦总,大家都是明白人,直接说你想怎样吧。”牧忱没耐心跟他兜圈子,下了最后通牒。
秦千浦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开口:“我希望你跟他断了。”
“如果我不同意你打算怎么办?把我俩的事情公开吗?”
“怎么会!”秦千浦这句话带着故作的夸张,明明嘴角带着笑,但笑意却没达眼底,他说,“我这么喜欢他,我怎么会伤害他呢?”
一直到出门的时候,牧忱都以为这次的谈话重心,是秦千浦借照片劝说他俩分开。直到此刻,他突然发现,事情好像不是那样。
暧昧不清的用词,让牧忱拿不准秦千浦的真正用意,是以沉默不言。
见牧忱不说话,秦千浦继续幽幽地说:“我们就是吵了个架,没想到他脾气那么大,不仅离家出走,还找你来气我,是我宠坏他了。”
秦千浦脸上挂着无奈的宠溺的微笑,很快自我反省道:“当然,也怪我,先前一直想跟你合作,让他误以为我喜欢你,吃醋上了。”
“离家出走”“宠坏”“吃醋”带着迷雾的镜面,在一句又一句的描述中逐渐被擦拭清晰。
“他跟我一起——”秦千浦装模作样地思考,“我想想啊,快三年了。”
牧忱不动声色地打断问:“你们俩一起过?”
秦千浦摆了摆手:“我们都没分手,怎么是过去式呢?”
脑海里涌进一段记忆,奚听舟说他没谈过恋爱,他说他没喜欢过人。
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太阳穴嗡嗡地胀痛,牧忱默默垂下眼睑。
他不相信,不相信那样的眼神怎么能演得出来。
稳了稳心神,牧忱又问:“那你怎么意思?找我是控告他出轨?一脚踏两船?”
“那倒不是。他还年轻,爱玩、图个新鲜,我便让他出去玩一玩,最终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我找你来,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而已。”
真相真相是什么?最后的自尊让他哑涩开口:“他又不在,你瞎讲我也没办法确实是不是,故事你爱怎么编都行,我会自己去问他的。”
“那是肯定的。”秦千浦脸上还是挂着笑意,“你是bisexual(双性恋者)?反正你又不是非他不可,我也算是告诫你吧,不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炫耀似的抬起了手腕,手腕上一串沉香佛珠手串,说:“这是他找大师给我开过光的,从山脚到山顶,磕了无数个头才求来的,可想有多虔诚。”
又按亮了ipad,划拉两下点开屏幕:“你看他,把我的喜好、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噢,对噢,你怎么都不问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这是我的ipad,他在我上面登了他自己的账号。如果你不相信,也可以认为是他的ipad,只是恰好给我开了面部识别。”
“现在的小朋友确实不能太宠了,我给他花了几百万的赔偿金,他倒好,甩脸色给我看,还去外面勾三搭四。”
嗡嗡嗡,嗡嗡嗡。
牧忱承认,很多话他记不真切了。只记得自己最后跟他说,照片我就不让你删了,但是如果哪天这张照片流出去了,我不会放过你,我爸也不会放过秦家。
有点可笑,谈话最后,他居然只能搬出陈事盛的名头来实行威胁,警告其不要轻举妄动。因为他深知,震慑才是最强的防守。他很想装得游刃有余,但事实证明他真的没办法无动于衷。
坐在驾驶座上,牧忱落下了车窗,明明风灌进了车里,他依然觉得天气很闷。是要下雨了吗?怎么连呼吸都觉得不畅?
黑色的奔驰大g驶离庭院,黄色的出租车在门口停下。
奚听舟下车直奔前台,接待的咨客明显认出了他,一脸的惊喜。
奚听舟问:“牧忱在哪个包厢?”
这么淡定地问询让咨客错以为他们是一道的,热情地把他引到了厢房门口。随口告诉奚听舟“刚牧忱出去了”后还满怀期待地小声问:“奚听舟,我们能合个照吗?”
奚听舟有点为难:“不好意思,我不太方便。”
被拒绝的咨客连连摆手:“没关系没关系的。”然后拉开了厢房门示意他进去。
秦千浦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毫不意外,还颇为绅士地抬手示意落座,动手给人倒杯茶。
厢房里只有秦千浦一个人,所以牧忱可能是真的走了。虽然错过了,但既然人都来了,他还是希望能问一下什么情况。
奚听舟不动声色地问:“你什么意思?”
秦千浦似笑非笑:“你俩怎么开场白都这么像呢?”
见对方没有要解释道意思,奚听舟又问:“你哪里来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