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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打算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再说,也是想着林清嘉年纪尚小,还可在家里多待些时日,但眼下时局动荡,还是要早些定下来才好。前几日又听黎氏提及,便将此事提上了日程。
林清嘉本人也是才知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个“娃娃亲”,这些年父亲竟丝毫不与她讲过,瞒得滴水不漏。如今知晓,仿若活在梦里一般。
怪不得每次与黎氏吵架拌嘴时,黎氏总一副胜券在握趾高气昂的模样,原来终究她才是这个家的外人。
两家做事的效率很快,长辈们会面商谈一番后,便是给小辈们制造“偶遇碰面”的机会了。
沈家沈梓君办生日宴,邀请了许多人,林清嘉收到请帖,听父亲的意思,秦家那位秦公子自然也收到请帖了,这便是为他们二人制造的巧合了。
林清嘉穿了件五分袖的绀色旗袍,外搭一件正红色外套,脖子上围了一圈雪白的银狐皮毛。
如此成色的银狐皮可不多得,林父特意寻来,裁成两半,一半给林清嘉做了围脖,另一半为黎氏做了披肩。就是这做工,也是请最好的裁缝铺仔细缝制的。
柔软细腻的银狐皮毛,愈发衬得林清嘉唇红齿白,那红色也是极正的红呢绒,挑气质得很,陈妈看得一时都忘了干活,笑着道:“也就小姐这样的容色,才撑得起这一身的红。”
本想再和青青多说几句,见一旁黎氏过来了,赶紧噤了声。
据说这位秦公子阳煦山立,神清骨秀,是位真正的端方君子。
林清嘉撑着下巴听宴会厅中一众女眷在讲秦桓礼的事情,也算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名了,希望当真如她们所说的那样。
林嫣然听得心烦,这些事又与她毫不相关,找了借口先行离开。
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位气势汹汹的小姐,看着不太好招惹,林嫣然自觉避让,谁料她往左,那人也往左,她往右边让,那人也跟着往右挪去,正正好挡在她前面,今天就是跟她过不去了。
林嫣然不解地抬眼,刚想问,便听那人说:“你就是林小姐?”
许是刚才听见有人喊她林小姐了。
林嫣然:“嗯。”
林嫣然感觉她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以一种很不尊重的方式,随后听到很淡的一声轻笑,接着抬手一个巴掌落下来。林嫣然下意识摸住火辣辣的脸庞,好疼。
“我告诉你,桓礼哥哥今天不会来的,你也别痴心妄想了,早些滚回去吧!”
林嫣然瞪着眼睛看她,大概明白自己t为什么挨打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听不懂人话是吗?还要我再说一遍?”
挥手又是一个巴掌要落下来,只不过这次在半空中被人截了胡。
“唐小姐今日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分了。”林清嘉毫不客气地钳制住她手腕,往前一甩,将林嫣然护在身后。
她眉眼淡得像青山远黛,声线也仍是温温和和的,“秦桓礼来与不来,抑或是要见什么人,那是他自己的事情,应该用不着旁人来决定。”
林清嘉一早听人说过,秦桓礼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叫唐婉柔,这唐婉柔从小蜜罐里泡大的,被捧在手心里如珠似玉地养着,最是骄纵难缠,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唐婉柔细细的眉皱着,“你又是谁?”
“林清嘉。”
唐婉柔看看林嫣然,又看看林清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怎么,一个不够,还要再来一个,这林家小姐还买一赠一不成?为了攀上秦家,真是腆着脸什么都干得出来。”
她知晓秦林两家结亲的缘故,听伯父讲过。可若是只为了报当年的恩情,就牺牲掉桓礼哥哥的姻缘,跟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户扯上关系,那也太不值了。
一旁的侍女上前来附在唐婉柔耳边说了几句话,唐婉柔了然,看向林嫣然的眼神都变得轻蔑起来,“我当是谁,人家才是名正言顺的林小姐,你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也在这儿自称林小姐?”
林嫣然:“……”
分明是她先入为主认错人的。
再看向身旁的林清嘉,林嫣然眸色黯了一瞬,也是,只要有林清嘉在,她就永远只是陪衬而已。
唐婉柔:“好笑,今天这生日宴着实没意思,是个阿猫阿狗都能来了。”
林嫣然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攥紧,紧到发白。
唐婉柔注意到她不满的神色,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抬手猝不及防又扇过去一巴掌,就连林清嘉也没防备。
“住手!”林清嘉及时阻拦,“你再打,我们就要还手了。”
“你着急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唐婉柔不以为意,还欲动手。
林清嘉挡在前面,反手一个还击,扇得唐婉柔都懵了,睁大了眼,只觉不可思议。她素来骄纵惯了的,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她。
唐婉柔扶着一边脸,眼里迅速积蓄出水光,语气有三分委屈三分后怕:“你……你竟敢打我?”
“打你便打你了,难道还要挑日子?”
说罢,又是一记耳光扇过去。
唐婉柔几乎溃不成军,“你……”
半晌,林清嘉那张白净的脸上攒起一个笑,明艳艳的,晃人眼,“我不过也是与唐小姐开个玩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阁楼之上,视野极好。隔着疏落人影和物件,男人懒散倚着栏杆,漆黑的眼如夜里平静的湖,将底下发生的小插曲尽收眼底。
“季公子,这边请?”见他停在那儿有一会儿了,前面的侍从适时提醒道。
这场戏过于精彩,季无谢很是认真地看了片刻,微眯了眯眼,慢吞吞地想,原以为这小鹿过分娇气,荏弱稚小,就算被欺负了,被枪弹伤得血淋淋的,也只会无助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