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荔带着行李箱,在码头甲板上从早上等到晚上,吹了一天的风。云霓阁的人找到她时,她已是形容憔悴,万念俱灰。
云裳撑着伞过来,为她挡住码头边的风浪,带着斥责与抚慰道:“多久了?”
她问的是,这事情瞒着有多久了。
姜荔眼里噙着泪水,“半个月了。”
云裳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姜荔摇摇头,气若游丝:“不知道。”
她已不知如何再去面对云霓阁的姐妹们。
云裳看她这副颓靡不振的模样,恨铁不成钢道:“你就这样自轻自贱,这样不值得?不过是个男人,竟也叫你迁就成这样!”
姜荔低头哭了起来。
云裳轻拍着她的背,语气五分狠五分柔,“你想离开,一时鬼迷心窍着了他的道,我不怪你。回去吧,收拾好自己,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这世间男子大多薄情寡义,他越是负你,你就越要活得更好。我们这样的人,原是不配拥有理想的爱情的,更别奢望谁会真心对你好。你只有你自己,所以你也只能爱你自己,别再犯傻了,明白吗?”
暗色海浪一层又一层拍打过岸边,甲板逐渐漫上海水。
潮湿腥咸的海风吹拂起她们的发丝,云裳墨绿色的裙摆随风在慢悠悠晃动。
林清嘉跟着众人在后面远远地望着,眼前视线仿佛蒙上淡淡的薄雾。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云裳不再是那个唯利是图的鸨母,更像是个温柔敦厚的母亲,为姑娘们遮风挡雨,悉心照顾她们。
姜荔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起码得停工十多天。
云霓拿着账本计算,“我们亏了不少。”
姜荔这些日子的亏缺,加上之前她被那死鬼佬骗去的钱,的确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吴妈妈想了想,道:“之前不是进来个新人么,一直让莉莉安调教着,也不知结果怎样了,刚好可以让她补上莉莉安的空缺。”
“只是,我看那孩子倔得很,怕是还得吃些苦头才行。”吴妈妈看向云裳,眼神试探。
“云霓阁从不养吃闲饭的,她既来了,就应当做好本分工作,哪儿那么多小性子,惯得她!”云裳合上账本,吩咐吴妈妈道:“你去准备一下,今晚让她上工。”
吴妈妈得了准话,欣然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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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门突然被推开,以吴妈妈为首,后头跟了好几个姑娘,手里端着檀木托盘,托盘里装放了玲琅满目的艳丽衣裙和发钗首饰。
上次见这阵仗,还是林清嘉刚来那会儿被抓去梳洗那次。
林清嘉下意识往后退,神色警惕道:“姐姐们这是做甚?”
吴妈妈早就手痒了,手一挥,便有人上前去,“你说是作甚,好生将养了这些时日,也该去干活了吧?你又不是来享福的!”
“早晚是要伺候人的,你若是乖乖的,顺从些,也省了我好多事。”吴妈妈坐在木桌旁,身旁有人在慢慢斟一碗茶汤。
“我知道,要你认这种不干不净的命途,你不甘心。但这里的姑娘哪个不曾是干干净净的,又是这样过来的呢?迈出了那道坎儿,便也没有什么所谓了。心性再高,也得认清这现实,我说姑娘,这就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