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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这回打死不退能教她心想事成,他们情愿她打死不退,可问题是……现实伤人。
白景别开眼,不忍看她。
“不会吗?不行吗?四师兄我们再打一次赌好吗?我赌我娘会没事,可不可以?四师兄,你快跟我赌啊,你总是赌输,你输了,我娘就会痊癒……”
傻章鱼,这种事不是靠赌赢就能解决的,白景不想骗她,只能沉默不语。
章瑜婷挣开他的手,心急地去拉墨然,去拉梅鑫、宫翌,眼泪滚滚落下。墨然握住她的双肩,心疼地望着她的眼睛,“与其胡思乱想、哭闹哀伤,不如趁这几天好好陪在夫人身边,多与她说话、让她放心一点……”
猛地,她推开墨然,大叫,“不要,我才不要几天,我要娘陪我一辈子。”说完,她不管不顾地冲出院子。
像个疯子似的,她在府里到处乱跑,她张着大眼睛,看着每个人的额头,企图收获黑雾,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
但是……找不到,所有人都喜庆欢愉,因为府里添了个小主子,因为老夫人下令,人人加发月银,章府上下没人为方氏的病而忧心,没人记得他们之所以生活无忧是谁的付出。
“大姑娘疯了。”
“往后这府里……大姑娘再不懂得安分,怕是日子难过。”
“柳姨娘总算翻了身,咱们多往三姑娘身边凑……”
话钻进章瑜婷耳中,心痛阵阵,但她不会傻到出面责备,何况她哪有时间、哪有力气,她的娘快要死了呀。
穿过院子、跑出大门,她不顾形象地在大街狂奔,她盯着每个人额头,她在心底不断祈求上天仁慈一回。
穿过大街,钻进小巷,章瑜婷走过每个胡同、每个店面,她企图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倒霉人,但老天爷似乎又要同她作对,找不到……她到处都找不到,她跑到双肩垂垮,走到双腿失去知觉,也找不到倒霉人。
天黑了,她累得像狗,但是她不管,她要找、要走,疲惫不堪的她坚持着,同样的街道来来回回走过无数遍,相同的铺子徘徘徊徊无数遍,然而她找不到想要的……
她越来越害怕,害怕母亲的命运已经写下,害怕即使她有玉瓶,也改变不了母亲将死的注定。
天空稀稀疏疏地落下雨点,湿不了人身,却让人心寒透,她咬紧牙根、坚持到底,不相信命定,不同意努力无法改变,她要再尽心尽力,要奋斗到最后一刻。
她又渴又饿,脚跟的水泡传来啮噬的痛楚,但她不允许自己意志力松动,不允许自己垮下,不允许……娘死去。
章瑜婷不知道,她的一切都被人看在眼底,宁承远看着她,眼里是不自觉的怜惜。
还要走?都几个时辰了,她不当章鱼想当起千里马?
宁承远一路跟在她身后,好几次想敲昏她,他不认为这般折腾能改变任何事,他相信小章鱼被刺激得疯了,他舍不得她这样折磨自己,偏偏他知道,不让她这样四处奔走,她会更加痛苦。
苏怒从后头追上,快步窜到主子身边,低声道:“禀主子,查出来了,那天与柳嬷嬷在万佛寺碰头的人是柳瑞津,柳氏的大哥。”
“青斋、百濯是他下的?”
“是,苏哀已撬开他的嘴巴,他交代了,是柳嬷嬷自作主张、要帮柳氏争得嫡妻位置。”
“柳氏不知道?”
“不知道。”
也对,如果知道怎会拿腹中胎儿冒险?又怎会用那么粗糙的手法,搞得处处破绽?
只是太不合理了,柳嬷嬷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些?奴才谋害主子,可不仅仅是砍头,千刀万刚都不为过,就算柳氏扶正,她也不过是个下人……所以,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查柳嬷嬷,细细的查,把她的底查得一清二楚。”
“是,那柳瑞津呢,要放他走吗?”
“再关一阵子,既然他们喜欢给人下药,便也让他们多少吃一点。”看着前方无助的小章鱼,宁承远的眼睛在冒火,谁给她苦头吃、他便把苦头塞进谁肚子。
“主子,要吃多大……一点?”
“挠心。”
苏怒闻言,倒抽一口气。挠心……那药可贵了呢,一钱得三千金,这么好的药喂给两个无耻之徒,太浪费。
但一分钱一分货,只要吞下肚,三日过后、每到子时心脏就会开始出现异状,起初像有人往里头挠痒痒,随着时日过去、越挠越痛,最后像火烧心似的,折腾的时间也会一天天慢慢加长,从一个时辰到三时辰,那苦……说不出、诊不出,偏偏还死不了,只能日夜受折磨。
“是。”苏怒领命而去。
宁承远继续跟在章瑜婷身后,眼看雨越下越大,小姑娘被淋得全身湿透,让本来脸就奇臭无比的宁承远神情越发睁狞。
就在他决定把章瑜婷强行带走时,她找到了!
抹去脸上湿漉漉的雨水,借着大宅院门前的两盏昏黄灯笼,她睁大眼睛看仔细。
台阶上两个乞儿靠在一起,年纪较小的那个,不断喘着粗重气息,他在少年乞丐怀里,双眼紧闭、呼吸喘促,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而两人额际黑雾明显无比。
章瑜婷想笑、想开心,想仰头对着老天爷说声感谢……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快步上前,蹲在小乞丐身前。
少年乞儿防备地瞪着章瑜婷,她刚伸手对方立刻举臂挡在前头。
“我没恶意。”她的话没有说服力,因为表情早已告知她有所图。
“走开。”他怒目相望,恐吓她不许靠近。
走开?不行啊,她找了那么久、那么久……他是娘亲的救命良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