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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霓对这样的他,已经绝望至极。一次两次,在这短短数月里,给了她太多太多次失望了,那些失望,足以击垮她在心里为他建起的堡垒,粉碎她赤诚的爱意。
江霓蹲在地上,默默收拾好碎掉的杯子。
一阵车轮轱辘滚动的声音后,声音停留在她上方。
“江霓,你还好吗?”
坐在轮椅上的高苇拿着一瓶药膏,放在了桌上。
江霓摇头,“不好。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高苇不知如何回答,于是道:“对不起,我当时也是一时气急。再说,一直被蒙在鼓里,不是更悲惨吗?要变的人,迟早都会改变的。亦或许,他一直在隐藏本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是那个我从小仰慕的高潍啊,救我,爱我的高潍。”江霓想哭哭不出来,万般苦涩。
高苇道:“人总是会变的。”
江霓用力了一些,碎片扎进她的手掌,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他变了,我为何还傻傻的如原样?”江霓声音愈发难以捉摸,“难不成,我要看他和秋霖恩恩爱爱?既然他毁了我,那我何不将错就错……”
“我在书中学到一个词,睚眦必报,此话一点也不假。凭什么,我受了委屈,要忍气吞声。”
高苇手往前动了动,放在她头顶,什么都没说。
“你也恨他吧?”江霓抬头,没有躲避他的目光,“你从小活在他的阴影里,什么都差他一等。后来你干脆自我沉沦,将自己彻底放纵,不再去理睬那些声音。”
高苇听到这些话,并未有过多反应。少顷,他道:“江霓,你说的这些,对我而言。无足轻重。很多事情,你不知道。”
江霓第一次正视高苇。才发现,他不刻意做出狰狞的模样时,顺眼许多。
“高潍的举人,是我替他去考的。”
“你,曾经那次溺水,是我救的。”
“我去勾栏,从未做过越矩之事。可我的腿,是被高潍毒坏的。他毒坏了我的腿,我成了废人,为了能活下去,只有按照他希望的方式,成为浪dang的高苇。”
“我喜欢你很久了。从小,在私塾,在临江楼,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悄悄爱慕你。”
“我曾经想告诉你这些。可我见他待你极好,你亦爱慕他,他也对我承诺,会一直待你好。而我是个废人,我什么都没有……我说的话,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可信度?你只会觉得是我疯了。”
“不论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我现在好恨高潍,他夺走了我的一切,他还,他还这么对你!叫我如何不恨他。我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他筋,饮他的血!”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都犹如晴天霹雳,砸得江霓怔在原地。
池鸷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好一个惊天大反转,太精彩了。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诚不欺机器人也。
到底和高潍夫妻一场,江霓第一反应是维护,“他是你哥,怎么会害你?”尽管她有些相信了,心里那点不死心的念头,让她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你还记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吗?”高苇抓紧扶手,青筋爆起,“是在江兄死后。江兄他又是为什么会死?呵,这得问问我那个贵为颂子村村长的好爹!”
“江兄知道了颂子村税收的内幕。一年又一年的税收,为何还没用来修葺河堤?河水年年上涨,年年有人失足淹死。因为我那爹,贪得无厌,独自一人吞并了村中几百户人的赋税。他想攒钱买个更大的官。哪里会管这个村子的死活。”
池鸷换了个坐姿,老派道:“陛下,快管管。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偷税漏税。”
白泽眼皮都没抬,“这事发生在一百年前,那会儿我爷爷都没出生。”
“嗯?也对。”池鸷算了算年龄,道,“那是你曾爷爷管理不当。官都能买卖,原来你们国库的钱都是这样来的。”
池鸷脑袋里好像还没有祸从口出的概念,什么都敢说。
白泽:“……”
江霓几年前有过一次溺水经历,他哥哥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才子,连私塾先生都认为他是比高潍更有可能高中的存在。这样前途光明的人,却在那次溺水事件里因为救她身亡,英年早逝,永坠黑夜。
这件事当时在颂子村可谓是轰动一时。待她醒来时,身边是对她百般关切的高潍,以及痛心疾首的父亲。
她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哥哥为了救她不幸溺亡的事。连哥哥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便落了一个把哥哥克死的罪名。
细细想来此事疑点重重。说是高潍救她起来的,为何高潍身上没有一点水渍?况且哥哥水性极好,怎会在并不湍急的河中淹死?
可是父亲没有多言其他,江霓只好将信将疑。过了这么多年了,便默认这是一场无法改变的悲剧。
高苇每一句话,都那么的不可信,可是又值得细细揣摩。毕竟高苇曾经是她哥哥最好的朋友啊!
江霓彻底乱了,狂乱道:“证据!拿出证据来!”美好的曾经,用另一种角度来看,疑点重重。心中的信念坍塌,很难再去维系表面的安稳。
高苇自嘲一笑,“我没有证据,你不信我也好,信我也罢。高潍从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处处伪装,心思缜密,怎么可能留有破绽,若以前给你说这些,你只会觉得我是疯子,怎么会听我讲话?论心狠我从来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用最恶劣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这点我佩服至极。”
“不,我不信,这不可能是真的,我要去找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