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第一件物品,是那方泛黄的紫色手绢,上面暗黄处,应该是仔细洗干净血迹后的残存之物。
整齐叠放在手绢下方的衣物,是他们初见未出阁的江霓时,江霓所穿的紫色衣裳,布料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没了曾经的明艳动人。
衣裳上方,是一方手绢,这个手绢,是那令他们掉入幻境中的手绢的实体。白泽伸手取出手绢,无事发生。
手绢下方,是一本古书册子,看年头比箱子还破旧。
池鸷拿出册子,翻开第一页,里面全是同一姓氏之人。
“这是高家族谱吧。”
再往后翻,全是姓高的与其妻室的名字,最后一页,写着三个熟悉的人名。
长子高潍
妻室江霓
次子高苇
高苇那一行,被谁用墨水画了一道横线,墨水浸湿仍依稀可辨字迹,没完全遮掩。
池鸷不免有所感悟,“我们曾经在幻境里见到过那么鲜活的人,现在是族谱上的几个黑字,若是老人家再死去了,世上真的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了。”
白泽却有不同看法,“族谱记得。史记古书的存在,除了是让后世之人知道前人所发生之事,还有一个意义是,保存。书籍文字是死的也是活的,它可以永恒的存在。”
每两个字,便可组成一个词。几个词,组合成一句话。寥寥数字,简短,又足以概括一个人的一生。
“人死了,还会在意生前之事吗?”
“会,不然怎会有怨鬼出现?”白泽看着他,“点火。”
池鸷下意识照做了。白泽举起族谱,将薄纸一角引燃,脆弱的黄纸很快被烧尽。
池鸷盯着地上的灰尘道:“为什么要把它烧了?”
“你还记得江霓在幻境里说过一句话吗?”白泽没有直接挑明。
——“若我要即刻死去,请你一定要给我一封能和你撇尽干系的休书,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池鸷没来由地想起这句话。当时的江霓已经是怨鬼江霓的,她经历别的事时,没有过多的情绪昂然,唯有这句话,用了她全部的气力。
“这或许,是江霓想让我们替她做的最后一件事。”白泽眼神越过他,对着一边的空地道,“江姑娘,高潍死了太久了。我们没有办法把他从地里挖出来写一封休书。我们只能毁掉你和他最后的牵连,从现在起,你是自由身了,你和他再无关系。”
池鸷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在此刻有了解答。
江霓一百年来,应该让不少人掉入过幻境。那些人或许做了些事,但他们更多的是恐惧和想逃离的怯懦之情,绝对没有像池鸷和白泽一样,真真正正愿意去了解这件事。
或许,江霓等了那么久的解脱,只是想等一个聆听者,愿意去感同身受她的痛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