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小小的院落,白瓦青檐的围墙内,几株青松苍翠而立,院墙下头立着一株桃花,开得正盛,枝桠都探出墙外。空气里依然带着淡淡的香火气。
她掂了掂肩上那块儿包着伤药的长巾,深深地呼吸几许,在心里洒泪挥别这个安详静谧的地方。
夜风骤起,吹散了遮月的云。小院的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没有云雾遮挡,月色在此刻很清,陆长松手里端着个破碗,一眼便看见肩上挎着个小包的段青,俊脸上满是错愕。
“段姑娘,你去哪儿?”
段青在心里叹了口气。
本来想说趁大家都没发现,自己悄悄消失,结果还是被撞见了。撞见就撞见吧,他还问她去哪儿,她哪儿有地方去!真是戳人心窝子。
“陆道长,”她抿唇:“真是不巧,既然遇见了,那你就当没看见我吧,你放心,我会走得远远的,绝不连累你们,你就当从没遇见过段青这个人……”
陆长松皱起浓眉。
段青心中一惊,难道是她哪里没说对,他还有哪里不满意?
“段姑娘,你说什么呢?”陆长松端着那破碗走进来,一直走到她身前,抬手往她额前虚虚一探,随后放下手:“也没烧呀。”
“……”段青:“不是,你什么意思?”
陆长松反问:“你什么意思?”
段青蹙眉:“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
眼看对话莫名朝着火药味浓重的方向狂奔,陆长松叹了口气,挥挥手:“行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啊,我得说。”
他越过她,带起一阵青草清香,径直走到屋内,放下碗,声音清朗:“是你理解错了,这里没有人要你走,你不仅不能走,还得留下来好好养伤。”
段青:?
她疑惑地回过身,就见陆长松站在黑黢黢的屋内,抬手按开顶灯,随后指着桌上那只破碗,对她说:“别愣着,来把这碗药喝了。”
段青迟疑地走进去,见那破碗碗口都不齐整,碗里的液体也是黑乎乎的,下意识道:“这碗洗过吗。”
陆长松:“……”
“少废话,”他咬牙:“喝!”
基于道爷的救命之恩,以及她曾亲眼见过的道爷的武力威慑,段青捏着鼻子,就着这只破碗,喝下了碗里的不明液体。
倒是没什么怪味,反而有点药草的清香。
段青体质特殊,练不了什么修道界的法术,虽然欧阳止雨教过她不少体术,但水平仅限于自保。为了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中生存下去,她靠自己找到了制药这条生存之道。
陆长松给她喝的这碗药,没什么问题,反而是帮助修道者巩固经脉的好东西。
如果说他救她,只是出于道门情义,那他不仅不介意她的身份,还毫不吝啬地拿出上好的药草替她疗伤,就有点儿说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