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心中一惊,第一个反应是挡在依旧没有清醒的陆长松身前。
然后她回过神,自己都有点惊讶。
钟游龙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眼神柔和,信步走来:“你们入内观起乩了?”
“您是……”段青看他周身威势如虹,仙风道骨,还穿着东桓山的道袍,看出来:“钟掌门?”
“哈哈哈,”钟游龙拂须而笑,见到陆长松的样子,却也不着急,反而说:“段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段青往旁走露出身后的陆长松:“卜卦时出了意外,陆道长被困在里头了。”
钟游龙说:“我问的是,为什么会出意外?”
段青眉头一皱:“我不知道。”这掌门难道在怀疑她?
钟游龙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眼神锐利,出口却是解释:“段丫头,不是怀疑你,只是要先知道发生了什么,才好救人嘛。”
段青顿时有些赧然,老实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这样了。”
钟游龙却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信步走到陆长松身边,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他额前轻轻一点,低声喝道。
“回来!”
下一刻,段青感到小院中游荡的风,自四周向这一处聚拢,猛然钻进陆长松的身体里。
双眼紧闭的人哗地吐出一口血来,血迹溅满桌面,然后剧烈咳嗽起来。
“陆长松!你醒了!”段青惊喜地靠过去,刚想伸手扶他,手腕在半空中被紧紧握住。
此刻虚弱无比的陆道长,勉强睁开眼睛,攥着她的手腕,挣扎着说:“你这么菜,怎么不早说……”
说完,他一头倒进段青怀中,彻底晕了过去。
一生要强的段女士:“……”
谁菜?你说谁菜?!起来把话说清楚啊臭道士!
“放心吧,既然已经出来就没有大碍了,好好修养即可。”
钟游龙没有在段青这里待很久,只帮段青将昏迷的人带回房间,说完这句话,就急吼吼地走了。
陆长松安静地躺在床上,眉目间仿佛还留有一丝不甘,段青回想起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撇撇嘴,把被子往他身上一甩。
经历了漫长的一天,虽春夜寒凉,但段青还是感觉身上黏糊糊的,进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端着一盆水出来时,就见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
东桓山大师兄钟元明,磊落地站在桃花树下,问她:“段姑娘,发生了何事?”
他视线在小院里逡巡一圈,只见满院落英寥落,被凌乱的脚步踩出不少汁液。院中的桌面上还残留着血迹。
“我感受到长松气团紊乱,便过来看看,刚见掌门离去,是已经解决了吗?”
“已经没事了。”段青点头,没多说。但见对方站着不走,忽然反应过来,便道:“呃,陆道长现在在我屋里躺着呢,还在昏迷,你要去看看吗?”
钟元明便点头:“那就得罪了。”
段青稍微觉得有点尴尬。
自从上东桓山以来,陆长松是个散漫不讲究的性子,本身没有给人太多作为道长的感觉;小重阳又是小孩,心情都摆在脸上;至于那掌门钟游龙,更是一副长辈模样。只有这位大师兄,才让她感觉像个正儿八经的道士,还是特别规矩死板那种。
钟元明倒是没想太多,径直走进卧室,见陆长松躺在床上,身上道袍脏兮兮的,薄被凌乱地搭在他身上,被子一角都盖住半张脸。
段青讪笑,端着盆子从他身后绕过去,把被角给陆长松掖好,从盆里拧了帕子,开始给人擦拭嘴角鲜血。
她就坐在床沿边,陆长松身上狼狈,她却不介意床铺被弄脏,给他擦拭的样子显得亲密自然,钟元明见状,挑挑眉说:“段姑娘,听掌门说你们是入内观出了意外。”
段青手上忙碌:“昂。”她这时想起来,觉得钟元明应该知道原因,便问:“钟道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把内观中的过程又说了一遍。
掌门那老爷子也不知道要去忙什么,走得心急火燎,没能解答她的疑惑,而今陆长松又还昏迷着,导致段青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让陆长松变成了这样。
钟元明说:“长松很少进内观占乩,偶尔门派有些卜卦事宜,他也从不参与。”他温和地笑了笑,似乎无意地问:“怎么今天忽然想起来要占乩了,还是带你一起?”
段青动作一顿,借由身体遮挡,尽量自然地说:“浮屠门还在找我,陆道长救了我,又担心我的事情给东桓山带来麻烦,说是起乩看看。”
“可惜因为我,好像没得到什么结果。”段青转过身,把沾满血污的帕子放回盆里搓洗,抬眼看钟元明:“钟道长,所以当时陆长松让我止念收心,而我没有做到,才导致他受伤的吗?”
钟元明似探究地看着她,见段青神色自然,他便笑道:“听说你十几年前被叶家用过邪术,因此经脉特殊,应该是这个原因。”
“你们道士卜卦,难道还要看对象的修行水平?”段青说:“那平时接的客户就没有普通人吗?”
钟元明摇头:“你们此次是两人入内观,跟普通的卜卦不同,在天道问内观的时候,需要双方都气运丹田,止念收心。”
“这就自然对双方的修行水平都有要求,否则便容易邪念入体,占乩失败。”钟元明看向躺在床上的陆长松:“想必长松是对你的能力预估错误,有些心急了。”
他忽然话音一转:“不过,占乩失败的时候,他不把你推出来,其实自己也能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