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跑进去,用力地甩在身后,脱力般地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且惠抚着胸口,试图安抚那颗砰砰直跳的心,它太快太急了,像随时都会从喉咙里蹦出来。
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酸枝木多宝格里那座自鸣钟,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
月光在窗前撒下一片暗影,她盯着看了许久,气息才渐渐地平和了下来。
且惠坐到书桌前,拿起笔重新看了眼卷子,继续往下做选择题。
“张某基于杀害刘某的意思将其勒昏,误以为他已经死亡,为毁灭证据将刘某扔下悬崖,事后查明,刘某不是被勒死而是从悬崖坠落致死,关于本案,哪些选项是正确的?”
她扫了一眼答案选项,勾了d,张某构成故意杀人既遂。
但翻过一页,答案还多选了一个a,张某在本案中存在因果关系的认识错误。
她敲了敲脑袋,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摆在第一个,怎么就没有勾上?
行为人误以为第一种行为造成了危害结果的发生,但实际上危害结果是由第二个行为造成的,这是典型的因果关系认识错误啊,老师讲过好多遍了。
且惠订正的时候,笔尖忽然在字里行间顿住。
她心浮气躁地用笔刺了刺书,厚厚的纸张上,戳出几个不规则的小黑点。
越想越觉得不公平,他的反应怎么就能那么平淡!那么正常地叫她回去休息。
且惠扯过镜子照了照,黑色长发下一张干净清丽的素颜,明明很好看。
很快她懂了,人家沈总见过的佳丽太多,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她忿忿地把镜架倒扣在桌上,关上书去睡觉。
到睡前,薄薄的被子盖在她身上时,又稀里糊涂地笑出声来。
且惠觉得她矛盾幼稚,这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沈宗良始终维持着绅士风度,手规规矩矩地放着,没有一时片刻的逾矩还不好?
足以证明他是正人君子,处变不惊,八风不动,是个性情十分平稳的男人。
那她是在气什么?气他没做一些登徒子行径?还是气他的视自己如无物。
难不成她是希望他会怎么样吗?还是她先对他有了别样的心思?
天,她居然会有这样的念头,这太可怕了。
胜负欲也不该用在这么奇怪的点上。
且惠疯狂地摇了摇头,她不能为这种事分心。
如今这样的境遇下,又哪里来分心的余地呢?何况对方还是沈宗良。
她就这么昏沉地睡过去,胡思乱想了一整个晚上。
以至于那一天到最后,留给她的印象就只剩一点模糊而朦胧的概念,那就是,沈宗良身上清冽安定的气息令她毫无反抗之力。
倘若他不是这么磊落,倘若他再私心私欲一点,她即刻便要束手就擒。
从那一晚以后,且惠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她在刻意拖长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