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步,回家冲凉,望着镜子里精瘦精瘦的女人,头发乌黑,眼神淡漠。换了一身米白色长裙,雪白的颈脖上坠着红色的丝绳,玉白色的平安扣,闪耀着雪亮的光。
我还是未能弄明白,这小玩意儿为什么在这里?
难道是陈烟?那夜,一直一直都在的人,是陈烟?那陪着我,照顾我的田螺哥哥,真的是陈烟?
为什么?
他明明怨恨我还来不及呢!
我将一头青丝绾起,盘好,拿起妆台上那支银簪,斜斜插在发髻之上。
下了楼,出了公寓,在路边拦了辆车,直往目的地奔去。
这次的活动在一个小岛上举行,搭船上了岛我才明白了,受邀参与活动的都是媒体界的未婚青年男女。组织者还真有点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
大家伙儿兴致都很高,有人围炉煮茶,有人围炉烧烤,有人围炉吹水,也有人坐在一个角落怔忡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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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异类,就是我。
我坐在椅子里,倚着大树,躲在浓密的树荫里,吹着凉凉的海风,带着格格不入的哀思,静默地,老僧入定般地坐着。
“咦?打坐呢?”
老沈体量修长地迈着两条细腿,圆规般地走来。手里端着半盘鲜红的虾,数只开膛破肚的生蚝,一截儿黄澄澄的玉米受刑般地穿粗壮的竹签上。
看见老沈我有些意外,忙扯好裙摆,端坐好。
“领导好!”
我恭恭敬敬站起来。风扬起我额前的碎发,迷离了我的眼。
“领什么领,导什么导?油嘴滑舌的,快吃吧!这里的生蚝可不错!”
我道了谢,随手从圆桌上拿了双一次性筷子,扒拉掉雪白的生蚝上细碎的大蒜末,夹起一大块鲜美肥美的生蚝肉来毫不客气地往嘴里塞去!
那段时间,我都没怎么好好地吃东西,睡眠极其糟糕,生活极其混乱,心情极其恶劣,我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我甚至拿起Jimmy的名片准备给他打电话约个时间见个面。
美食面前,我卸下了防备和伪装。
一口气干掉面前的食物,将盘子一扫而光。
我仰起脸来,唇角油光可鉴。
“还要!”
我捏着那支穿过玉米的竹签,一粒一粒地将玉米粒儿抠下来,扔嘴里嚼着。
老沈笑了笑,端着空盘子走了,很快又端了一盘回来。
“又是生蚝,没别的吃了?”
我拨弄着盘子里飘荡着热气的生蚝,瞪着他。
“有大螃蟹,螃蟹性寒,女孩子少吃为妙,你更要少吃,那么冷淡的一个人。生蚝女人多吃,美容养颜的。快吃。”
老沈嘴里叼着烟,风把青烟飘到我头发上,我下意识地抬手扇了扇。他马上把椅子搬到我身侧的下风口。
我吃着生蚝,看着盘子里被竹签穿过的玉米,突然笑起来,笑容哀婉生动。
一束光透过树梢,落在我的脸上,像无数只金色的飞鸟扇动轻灵的翅膀,起起落落,沉沉浮浮。
我在那束光里,一定异常美丽动人。
因为我在老沈眼里看到不一样的情绪,他平时看我不是这样的表情,是那种像看着他那十六岁儿子的眼神,是慈父溺爱的眼神。
但是那一刻,他看我,像在看一个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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