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厅等你，有惊喜哦。”
这不是叶岭之第一次来蔚城，黎曜是蔚城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在这上了四年，当年黎曜第二次大学报道，是他陪同的。两个人爱玩，除了黎曜心心念的游乐园，其他风景名胜大大小小的景点都一一打了遍卡。
叶岭之跟着记忆走，很顺利地走到了大厅。
看到黎曜的瞬间，情不自禁地露出些许笑意，视线相对，正欲挥手示意，他忽然发现黎曜手中好像拿着本书，眯起眼睛仔细一瞧，笑容都凝固了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吗。
黎曜自远远地看到叶岭之起，手就没停下，热切地挥舞着，生怕近视的叶岭之看不见他。机场大厅人不多，黎曜长腿一迈直奔他而来，笑容明朗，整个人看来熠熠生辉。
叶岭之自我妥协般叹了口气，尽力忽视黎曜手里的东西，重新扬起微笑，张开了双臂——
下一秒，黎曜扑了过来。
短暂的拥抱过后，黎曜拉着他左看右瞧，“怎么回事，跟上次见面相比，你好像又瘦了一圈。”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叶岭之直奔主题。
“差点儿把这个给忘了。”黎曜嘿嘿一笑，献宝似地把手里书递给他，然后主动接过叶岭之的行李箱，特意站在叶岭之的左边，两个人边走边聊。
书的封面是黑色的背景，上面缀着几只红玫瑰。
叶岭之眉头一皱，抬眼瞧见不远处有个垃圾桶，对着那个方向，脚步加快了一些。
“是你的书。”黎曜邀功似地解释道：“我给打印装订成册了。”
“嗯。”叶岭之攥着书脊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黎曜察觉叶岭之好像并没有变现出特别的情绪，也不知道是高兴与否。
他上前一步与他并肩，开玩笑道：“我算不算你的第一个小粉丝大作家，给我个签名好不好？”
叶岭之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比黎曜还要高上一截，身型修长挺拔，但因为这段时间以来，精神萎靡，整个人状态低下，进而越发单薄瘦削。头发也许久没有打理了，长度已经遮眼，他的脸小，所以显得眼镜格外的大，那一副大黑框眼镜下，是一双没有神采的眼。
不经意间的一个角度，镜片反了光，遂遮住了大半容貌。
“嘶——”叶岭之将书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嘴角的笑容看起来冰冷嘲讽：“你是在笑话我吗？”
黎曜愣在了原地，因为他比叶岭之矮一些，所以看他的时候，视线总是微微向上的，叶岭之的反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微微睁大的褐色瞳孔，显得有些可怜无辜。
叶岭之知道黎曜没别的心思，可能也是想让他高兴一点。两个人这么多年默契过来，从没说过一句重话，突然这一句话扔过去，他也有点后悔了，匆匆转移了视线，道了句“抱歉”。
黎曜低头回神，再抬眼时，叶岭之还站在垃圾桶前认真地撕着他精心准备的那本书，撕得又细又碎，就像生怕有人捡到并能从只言片语中得出有关于那个故事的任何内容。
表情空洞，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黎曜死死地攥着行李箱的把手，有些不甘心：“你的小说txt根本找不到。”
“嗯，也没有人会特意去找糊比的txt。”叶岭之一脸无所谓。
黎曜深吸了口气，耐心继续道：“从文字到书版，这中间要经历的程序，没人比你更清楚。”
叶岭之的手停顿了，他怔了一下，接着不明所以地看向黎曜。
“当然我也没有那么专业，都是从word上自己做的，排版，设计，做目录，转pdf，找打印店做出样子来。虽然不难，可也下了番功夫。”尤其那段时间，他的工作也很忙。
看着那些碎纸片，他有些难过，随即就像在报复似地继续说：“先不说病句了。你错别字特别多，的得地就像随机生成的一样。”
“我是不懂什么abo设定，但我看出来了，你全文的alpha和beta都拼错了。”
叶岭之知道这点，还是评论区读者给指出来的，当时尴尬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被黎曜说的脸上挂不住。书也不继续撕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法解释，错了就是错了，只小声地慌乱道：“我”
“你写的是aph和bate。”
“我也没怎么看过这个题材的小说。”叶岭之脸涨得通红，手里拿着还剩半截的废书，“也怕尴尬，写完了不敢看，也没检查过都是直接发的。”
“你说这样的质量要是出现在书里。”
“重大出版事故。”叶岭之接道。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都要窒息了，他生无可恋地说：“要是让读者知道我做过一段时间编辑，还把小说写成这个烂样，我就不活了。”
“说什么傻话。”黎曜拍了他一把，让他振作一下，继续道：“我能看出来的错误，我全部都修改了过来。”
“一个字一个字的。”
“也从头到尾的又通读了两遍，这个故事确实不是我的菜，但以我看来，一个理科直男能写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黎曜和他一样，同样不希望自己耗费心血做出的成品，让人践踏。
“好了，我笑话完了，你继续撕吧。”
叶岭之叹了口气，攥着废书的手垂了下去，低头看了眼垃圾桶，心里明白大概糟蹋了人黎曜的一番心意。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
黎曜捏了捏叶岭之的胳膊，都没什么肉，消瘦的有些过分了。
他也诚恳地道歉道：“对不起，我做这本书的本意，只是想让你开心，我也没有想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