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然地死在白帝城,千年后还要被列为反面教材、被反复批判的人是谁?是刘备!
刘备这一生,就是“失败”与“徒劳”的生动写照,是掉进沼泽地里怎么也走不出来只能越陷越深的悲剧。
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经历的痛苦人生,阿备瞬间丧了气,耸眉耷眼地低下了头。
他默默地盘算着:现在一头撞死在小案上,是不是就能重新回到二十一世纪?或者重新穿越成曹操或者孙权?就是不知道面前的这张小案够不够结实,能不能保证他当场毙命?或者他应该转移一下目标、打开一下思路,试一试旁边那堵看起来很厚很结实的土墙?
卢植等了半天,也不见刘备回话。又见他低垂着头沉默不语,更是认为他是心虚默认了。一时之间,心中的三分火气便成了七分。
“刘备,我只知你平日不甚乐读书,但没想到你居然懒怠至此!就连最基本的功课也不做了!”卢植目光如炬,一股带着肃杀之意的气势从他的身上骤然爆发,“既如此,按照学舍的规矩,当罚你十戒尺!”
一见师长真的生气了,原本还在围观看热闹的学生们顿时转回了身子,规规矩矩地坐在小案后面,低头看着面前摊开的书简,不仅目不斜视,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弄出了一丁点响动,惹得师长更加生气。
“师长!”一个清脆又有点稚嫩的声音从阿备的左边响起。一个大概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小案后站起身,对着卢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我兄前些日子不幸染上了风寒,断断续续熬了五六天才好。实在不是我兄不愿温习功课,而是身体力有不逮。还请师长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饶过我兄长这一回吧!”
阿备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相关信息。这个小少年是刘备的同宗同乡,从小住在一个村的那种,名叫刘德然,比刘备小一岁,平时都以兄长之礼对待刘备。
“对对对!备弟也不是有意要惹师长生气的!实在是大病一场之后,身体虚弱、头晕眼花,这才将功课不小心给耽误了。”一个成熟一些的声音从阿备的右边响起。一个大概二十三四岁的青年也站了起来,劝说道,“不如师长宽限一日,明日再考校他的功课?”
这位青年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鼻梁直挺,帅得像后世的焦恩俊、严屹宽似的。而且就刚刚那么短短的几句话,青年说得声音洪亮、抑扬顿挫,有理有据、进退得宜,行动之间自有一股风度在,让人一见就心生喜悦。
阿备翻了翻刘备的记忆,锁定了这位青年的身份。
这位青年姓公孙,名瓒,字伯珪,比刘备大八岁。他和刘备同样出生幽州,按照后世的算法就是同省的老乡。两人是在卢植的学舍里相识的,刘备平时很尊敬公孙瓒,一直以兄长的礼仪对待他。
顺便说一句,公孙瓒出生不好,但是因为他的一张帅脸被太守看上,从而做了太守的上门女婿,随后又因为这层关系被太守送到了东汉大儒卢植这里学习。可见“颜值改变命运”,古今皆如是啊!
总之,刘备、刘德然和公孙瓒因为这样那样的同乡关系,结成了一个“幽州三人组”,平时一起玩耍打闹、十分要好。
如今见刘备落了难,另外两个人也十分讲义气。不仅没有明哲保身、退避三舍,反而冒着触犯师长的危险为刘备求情。
见刘备本人还是木木地站在原地,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年轻的刘德然有些急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位刘备兄长平时就是少言语、喜怒不形于色,他也曾觉得这样的刘备十分有高士的风范而暗暗羡慕过、偷偷模仿过。但现在这样危机的时刻,刘备兄长怎么还能这样沉默、这样面不改色呢?这难道不是在师长的气头上火上浇油吗?
刘德然拉了拉刘备的衣袖,悄声道:“兄长,还不快向师长服个软、求个情!”
对上刘德然那纯粹又充满善意的眼神,阿备的心不禁中流过一股暖流,渐渐地冲淡了发现自己穿成刘备的郁闷。
几番纠结之后,阿备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他今生注定不能再回到二十一世纪,如果他今生必须要以刘备的身份活下去,那么好好地守护住身边的这些温暖情义,倒也不失为一种不错的人生。
毕竟,历史上的刘备之所以被人们传颂千年,并不是因为他建立了多么宏伟的功业,而是因为桃园结拜的义、因为携民渡江的仁、因为白帝托孤的情……
念头既定,阿备的心中顿时一片开阔。他模仿着记忆中刘备的样子,对着卢植恭敬地行了一礼,软声道:“备前几日的确身体不适,以至于耽误了功课。望师长宽限一日,明日再考校备的功课。”
卢植捋着胡须,精明的双目将刘备上下一扫,立刻就看透了现场的形势。
身体不适、偶然风寒什么的,自然是推脱之词,不过是为了拖延出一天时间,好让刘备能趁机把功课补上来。虽然这三个人的默契和情义让人赞赏,刘备的态度也算不错。但他身为师长,决不能这样纵容学生说谎欺骗的行为!
卢植道:“既然是事出有因,那么宽限一日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既然耽误了功课,就应当受罚。否则人人效仿起来,今日你耽误了,明日他耽误了,渐渐的这功课也就学不下去。
这十戒尺的惩罚,今日就先罚你五戒尺。另外五戒尺暂且记下。如若你明日功课答得好,五戒尺自然免去。如若你明日功课还是答不上来,就加倍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