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现场的勘察结束了,阿备又问了一些其他情况,心中原本八成的把握也升到了十成。
死者是一男一女,女的姓李,是这座宅院的主人,早年丧夫,一个人住在这所宅院里好几年了。另外一个男人,则是居住在三条街外的有名泼皮,因为在家里行二,人称章二。
在阿备的要求下,章二的家人很快就被带来了。章二虽然是个泼皮,但他的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雒阳居民,一见了官府的人,立刻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将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章二他一直挺喜欢李寡妇的,有事没事就常过去瞧瞧。昨天晚上,章二在家喝了酒,突然狂性大发,后半夜的非要出门。我们拦不住他,只能放任他自己出去了。又因为宵禁的原因,不敢出门追赶,所以直到今天官府的人来找我们,我们才知道他死在了李寡妇家里。”
“你们知道章二和蹇图平时有什么来往吗?”
“知道。他们两个是好友,经常一起喝酒。”
阿备点了点头,让随行的书佐将章二家人的供词记录下来。随后身体一转,厉声喝问道:“蹇图,你和李寡妇无亲无故的,又是为什么到了她的家里?”
“我……我……我……”蹇图被刘备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喝给震懵了,下意识地就说了实话,“我和李寡妇是相好的,我就是想来找她开心开心……”
阿备用眼神示意书佐将蹇图的话都记录下来,继续问道:“哦,那你是昨天晚上到她家里来找她的?”
“没有!”蹇图立刻很大声地否认了,“我是今天早上来找她的。结果我一推开门,就看到她和章二倒在地上,到处都是血。我吓坏了,转身就跑,然后就被曹都尉给抓住了。”
“也就是说,你进到屋子里的时候,里面只有倒在地上的李寡妇和章二,没有其他人?”
“没有。”
“你到的时候,李寡妇和章二也已经都动不了了。”
“是的。”
阿备冷笑一声,喝道:“你撒谎!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你身上的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已经倒地的李寡妇和章二还能突然诈尸跳起来,涂你一身血不成?”
围观的众人顿时立刻哄笑起来,鄙夷地看着蹇图——这家伙的脑子是被狗啃过的吧?怎么连撒谎都撒得这么烂!
阿备道:“你最好从实招来,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蹇图一张脸皮胀得通红,在哄笑声中无措地紧抓着自己的衣袖。他险些就要被攻破心防,将一切的罪行袒露。但一想到自己那个圣宠正眷的侄儿蹇硕,蹇图立刻又有了底气。
“我刚刚记错了!”蹇图直接脸都不要了,当场翻供,“我一推开门,就看到一个八尺大汉正在那刀砍杀李寡妇和章二。那血哗哗地往外喷,喷得到处都是。我身上的血就是那个时候被溅上的。后来,那个壮汉又要拿刀来砍我,我吓得转身就跑。结果没跑出几步,就遇到了曹都尉。”
阿备看向曹操:“曹都尉,你们遇到蹇图的时候,可见到他口中那位追杀他的八尺大汉?”
曹操道:“并未看到。”
阿备又看向蹇图,蹇图立刻大声反驳道:“当时那个大汉在追杀我,我只顾得上拼命跑,哪里知道那个大汉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不能强人所难啊!”
阿备知道,一般这种时候,说话越是大声的人,心里就越虚。而从蹇图说话的分贝来评判,他已经虚到了谷底,只剩下一点细脚伶仃的求生欲在勉强支撑着。而他只需要稍微加上一点力,蹇图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瞬间倒下去。
“你说得对,李寡妇和章二的确是被人用刀砍杀的,血也是溅得到处都是。正因为如此,我们在宅院中找到了一串血脚印。而且,这串血脚印是从房间内一直延伸到了宅院门口,却没有相反方向进入房间的血脚印,也非常符合你说的凶手杀人后跑出来的细节。”阿备道。
蹇图面上一喜,当即道;“对对对!那串血脚印肯定就是那个凶手的!你们快去抓真正的凶手啊!”
“可是,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身高是脚的长度的七倍……”阿备故意拖长了音调,笑道,“八尺的大汉,脚长至少一尺一寸。令史,咱们测量到的血脚印是多长呢?”
令史拿出记录用的竹简,朗声道:“现场发现血脚印一种,恰一尺长。”
阿备似笑非笑地看向蹇图:“你的脚,恰好一尺长吧?”
蹇图瞬间脸色苍白一片,提起衣角就想跑,结果被机灵的小兵一把架住,整个人就像是被绑住了四肢等待着被屠宰的大白猪一样可笑地挣扎着。
阿备利落地摘下蹇图的鞋子,高高举起,鞋底上明晃晃的血迹立刻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证据齐全,蹇图就是杀害李寡妇和章二的凶手!再无可抵赖的了!
很快,蹇图就认罪了。原来昨天晚上他拉着章二一起找李寡妇喝酒取乐。喝到一半,蹇图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却发现章二和李寡妇正滚在一处,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他一时怒极,就将李寡妇和章二都杀了。杀完人之后又因不胜酒力而昏睡在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醒来。醒来后,他因为恐惧杀人的事情被人发现而慌张逃离,不想正好被曹操给逮了个正着。
案子被查清,曹操立刻吩咐将蹇图收押起来。他兴奋地拉着阿备的手走到衙署,一口一个“刘贤弟”地叫着,非要请阿备好好地喝一顿。围观的众人也都欢快地大叫起来,一片喝彩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