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砚出门时,沈长清已经站在走廊边等候,虽布衣加身,却难掩他一身清贵。
兰亭早已离开,留了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站在廊边候着。
“大哥,久等了!”姜枕砚不动声色的从小厮身上收回目光,探究的目光对上沈长清,沈长清眼色微动,姜枕砚便了然于心。
看来这兰亭姑娘还留了个眼线在这里。
“小哥,劳烦引路。”姜枕砚又换上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小厮低眉顺眼给二人让了让路:“二位请随我来。”
姜枕砚仿若无事般嘻嘻哈哈和沈长清搭话,下楼后越过小院的长廊,沈长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目光越过垂花绿枝,便见到小院中一群仆从模样的人弓着腰跟在一位脚步生风的少女身后。
姜枕砚也注意到了那方的动静,那少女穿的精细华贵,嘴里却喋喋不休的训着人。
身后的仆从只得点头哈腰认错,弓着腰,脑袋都快低到泥中。
沈长清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转回视线没在多看,一副漠然样子只当是没看见。姜枕砚倒是伸着脖子想一探究竟。
待二人跟着小厮转入大厅才发现这白鹤居食宿的人竟也有十来人!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二位客官,吃些什么?”两人进了食肆,便有刚招呼完客人的小厮赶忙上来。
这小厮虽面黄肌瘦,一双眼珠却是溜溜乱转,是个机灵的。
“小哥,你们这儿有些什么特色啊?”姜枕砚作思虑状瞧着后厨入口,见有人端了菜色出来,连忙上前去看。
“客官,我们这儿有牛肉汤,炖羊肉……”
姜枕砚看着端出来的菜色,连连指道:“哎!小哥,给我们也上这些!”
小厮看了一眼那端出来的菜色,酱牛肉,花生米,二两清酒,那黄瘦的面容顿时显得更加刻薄。
小厮搓着满是茧子的手:“…行吧,二位稍等。”他转身掩过了眼中神色,脚下生风进了后厨!
两人选了一处靠窗的位子落座,便听得一侧的客人义愤填膺道:“…这旧部,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对面的大汉露着雄臂,肌肉鼓鼓囊囊:“害~也没个人管管,天族自诩三界之首,旧部都已经潜入凡族作恶了,他们竟还迟迟不出兵讨伐,难不成到了现在还想用计策反这群毒瘤?!”他讽刺,嗤笑一声满眼不屑。
“还不是等着我们魔族打头阵,除了派几个文不能拈笔,武不能拉弓的文弱小生来冲场面,还能干点啥?!”
姜沈二人对视一眼,都默契的低头喝茶,只是沈长清听到了旧部的消息,半握着青花瓷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姜枕砚一张清隽的面容满是阴霾,他咬着牙,气到不行!
上次派去魔族支援的可就是他们昆仑的弟子,虽然他没去,骂的时候倒是把他也给骂了!
如果当时去的是他,铁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所向披靡,登峰造极!
姜枕砚紧捏着茶杯,仿佛捏的是那大汉的脖子!
沈长清:……
“二位客官,菜来了!”端菜的小厮将菜式上桌,草草打声招呼便脚底生风的回了后厨。
姜枕砚也纳闷,这本就没几个人吃喝,何必这般着急忙慌……
心里还没低估完,方才院里那位刁蛮小姐便进了食肆!
“本郡……本小姐的饭食还没好吗?真是一群胀干饭的!”那千金小姐穿的华丽,说的却是粗鄙之语,如此趾高气昂,让那些对她艳羡之色的人,这会儿皆是一片嫌弃。
“哟,小姐最后一道菜正在做,先帮您上菜吧?”方才那面黄肌瘦的小厮立即点头哈腰的走到那小姐面前。
那小姐睨了他一眼,懒得多说,急脾气道:“上菜吧,我们的人很快就来了。”
姜枕砚不动声色的夹着碗里的花生,沈长清向来不吃酒,只是坐在那儿喝着茶。
不多时,那小姐等的人也来了,一群人叽叽喳喳进了食肆,惹得厅中一众人蹙着眉,沈长清嫌吵同姜枕砚道:“我出去走走。”说着放下茶杯,就出了食肆的门。
几人的一言一行姜枕砚尽收眼底,他垂眸夹了粒花生米丢进嘴,一口小酒入喉“啧”一声,爽辣非常!
沈长清出了门便放慢了脚步,长廊两侧垂下的花枝隐隐散发幽香。他清净惯了,不喜人多的地方,见得不远处有景观小亭,便不自觉往那方走去。
亭边的池中飘着几叶嫩莲,叶儿娇绿,小荷尖尖。
忽而一阵清风携琴音入耳,音色犹如一汪清水,冷冷清清,那琴音似乎很远,却又缭绕于耳际。
沈长清闭眼寻着琴音流转,明明身在孟夏,那悲怆委婉的似乎将他带到了悲秋~
琴音时断时续,低沉微弱似是不甘,又似郁郁不得志~
沈长清微微睁眼,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里,他一双凤眼澄澈,眸中竟也难掩几分悲凉,他看着藤花高墙内,琴音便是从那里来。
他向来精于音律,怎么听不出这琴音里隐隐露出的月坠花折之意!
沈长清凝眉,自觉有些可惜!
姜枕砚找来的时候魂都快吓出来了,因为沈长清正站在后院的木门前。
“公子,切不可打草惊蛇!”姜枕砚一手抓住沈长清快要落到门环上的手,眼中眼神复杂。
沈长清一张清绝的脸上微微苍白,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从那悲怆的琴音中回过神来,他复杂的看了一眼那锈迹斑斑的门环,喉咙有些干,他掩去眼中共情的神色,瑟瑟道:“记错了路,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