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枕砚目光复杂的看着下头缩成一团的刘老汉,他原以为死去的雪娘记得一切,但在他叙述自证时,原本以虚体存在的雪娘因为没了躯壳,记忆也只是片片断断,如今他一坦白,雪娘却什么都记起来了!
怨气在她身侧膨胀,滚成一团浓浓的黑雾,包括屋内的怨婴,也在短时间内膨胀数倍,原本黝黑的眸子现在也泛起红气,刘老汉哆嗦的跪在地上抱着脑袋,丝毫不敢抬头去看!
“你记得我是谁么?!”原本还飘在姜枕砚身畔的雪娘转眼间瞬移到了刘老汉头顶,用那尖利不甘的声音问他。
刘老汉脚软筋麻,浑身抖的不成样了,只敢缩着脖子抬起头,颤开松垮的眼皮看像半空飘的雪娘!
“小翠……不不不是香桂,我给你磕头,我对不起你,都是那道长教我的,我我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饶我一命,明日我便找人立牌供香…”
雪娘笑的绝望:“哈哈哈哈!你连我是谁都看不出来吗?你个行如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可是你的亲兄之女,木雪娘啊!”
刘老汉顿时吓得面色发青,抖成一团,面上除了惊恐却毫无一丝愧疚的神色:“侄……侄女,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当时只是鬼迷心窍,只是…”
“鬼迷心窍?你骗别人不算,要骗一只鬼么?!”雪娘阴森森的声音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她一伸手一团黑雾压在刘老汉的脖子上将他提至半空!
刘老汉惊的魂飞魄散黝黑松垮的脸不住的抖着,浑浊的双眼布满血丝,已经被吓的湿了裤子!
黑青的婴灵以诡异的身法爬至刘老汉的身前,一口尖牙看起来恐怖至极!
刘老汉啊的一声彻底吓得晕死过去,雪娘随手一丢,刘老汉像只死狗一样被甩在地上,她正想上前结果了刘老汉的性命,好在被姜枕砚拦下!
他风轻云淡道:“你就这么杀了?那可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应该下阿鼻地狱的。”
姜枕砚一双眸子鄙夷的看了一眼那地上的人,眸色凌厉,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恩人,不杀了他难消我心头之恨啊,杀了他,我堕入地狱也死不足惜!”雪娘厉声说完,心中百般难忍,又想下手结果了这个禽兽!
姜枕砚也不阻止,只是抱着胳膊懒懒道:“你却是个不会算的,你不杀他也自然有人收拾了他,何必要替别人来承担这份不属于你的因果,岂不亏大了!”
雪娘不解道:“恩人…”
姜枕砚别有深意的一笑,思虑了一瞬:“《道德经》中老子有言,说人分三六九等,你得了机缘大可有机遇修得个长生,此刻却和这种东西计较它为何要脏了你的鞋,并为此苦恼,日后跌的同他一般境地?”
姜枕砚一双桃花眼中染着不达眼底的笑意,就那么看着她道:“你,岂不可惜?!”
雪娘愣在原地,怨气逐渐消淡,她狰狞的面容也慢慢变得温和,婴灵与她同体,也逐渐消下怨气来!
“他不是主谋,却是个狗彘之物,他还有些用处!”姜枕砚从怀中摸出一只天青色的瓷瓶,放在眼前,嘴里却毫不客气道:“一介狗彘能领教长清公子的灵药,算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姜枕砚说着便站至那老汉头边,将药粉洒落,那药粉遇风不乱,尽数落入那老汉口鼻之中!
姜枕砚满意的收好瓷瓶,细细放回怀里收好。雪娘虽也是恨极了刘老汉,却还是听了姜枕砚的话,压下怨气退至一边,等着姜枕砚一起离开!
“雪生是你的亲人?”姜枕砚冷不丁问了一句,原本默默跟在身后的雪娘微微愣住,随后才点了点头!
她飘在姜枕砚身后,留恋的看了一眼雪生家的院子道:“我都想起来了,谢谢仙君,只可惜……我与娘,与雪生的亲缘已尽,再出现也不过徒增烦恼,在揭伤疤!”
这一句话坚定而决绝,彻底断送了自己相见至亲的最后那一丝念头!
她眸色忽然变得坚定,跪下道:“雪娘请愿与仙君一同去山中,为这些死去的姐妹们讨个公道,还请仙君答应!”
姜枕砚沉了口气,似乎下了某个决定:“罢了,日后你便跟着我吧!”
雪娘面上一喜,连跪拜道:“多谢仙君!”
“我也乏了,明日再说!”姜枕砚打了个哈欠轻轻跃至院中,大摇大摆的回了屋中,终于是能好好休养了!
雪娘看着姜枕砚的背影,这才慢慢站起身,婴灵爬到她的脚边蹭了蹭,雪娘顺着婴灵的视线看去,原来是满天的星辰,雪娘眸中微怔,想起了她与雪生这样数星星的日子。
她飘至雪生房中,看着雪生红润皲裂的小脸,雪娘伸出手,却无法触摸,脑海中回忆着与雪生在一起时零零碎碎的片段,眼中盛满温柔!
小婴灵却吃了醋,逮着雪生的手就是一口,却咬了一堆空气,雪娘看着它蠢蠢的模样笑出了声,她最后看了一眼雪生的小脸,坚定的,毫无留恋的飘出了窗户!
傲雪藏梅
次日一早,姜枕砚才从屋里出来,这一夜睡的他浑身舒坦!
才踏出房门,就见雪生母子在院中烧纸燃香,雪生母亲闭着眼睛磕头,嘴里念念叨叨。
雪生瞥见姜枕砚来了,又瞧了一眼火盆,害怕姜枕砚觉得晦气,赶忙解释道:“大侠,今天是我姐姐的祭日,我们想给她烧些东西…您…”
姜枕砚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忌讳这些。”姜枕砚背着的手指一捻,指间就出现了一张灵符!
念了个诀,那灵符就窜进了火盆中,雪生娘俩忙着烧纸添香没看见,而躲在暗处的雪娘自然是全都看在眼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