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宗是真正的猫,你是像个小猫崽一样的小女孩。
这样一想,麻仓叶王好像真的是个猫派没错。
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宅邸的天空,夏日温热的风拂过斑驳的树影。
几个私下讨论大阴阳师的生瓜蛋子最后被赶来的麻仓家本家的阴阳师以不务正业的罪过,提溜着去受罚了,后一步麻仓叶王就闻讯赶来,温吞吞地朝她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
奈奈有理有据地怀疑,是他干的。
炎热的夏季逐渐在消弭的蝉声里迎来尾声,某天夜里,古老的山林吹来一阵凉风,发黄卷曲的枯叶落了一地,盘踞在京城周围的比叡山一点点染上金黄的色泽。
秋季来了。
秋日的天空孤高冷清,柔软的云朵翻滚舒展,在天边卷起胭脂妆色一样的靡丽,乌鸦嘶哑的啼鸣回荡在日暮垂垂的黄昏
鸭川河畔的地面龟裂的裂痕宛若一张庞大的蜘蛛网,疯长的芒草有的个头甚至比她的个头还要高。
火红的残阳泼洒在荒芜的地面,绵延的山脉在天际画出昳丽的曲线。
如麻仓叶王所言,奈奈的确帮上忙了,一整个夏天,祓除第一只咒灵之后,小姑娘就开始了一整个夏天的驱邪任务,早上照常赖床被麻仓叶王提起来之后,去阴阳寮报道,然后就满平安京找鬼打鬼,见咒灵砍咒灵。
麻仓叶王给她送了一把刀,刀身纤细、清冽如水,弧度优美,这把刀出自盛产铁矿砂的伯耆名匠之手,看到这把刀的时候,麻仓叶王突然想到了家里矮矮小小个的小家伙,刀身的长度恰好适合她目前的身高。
比起刀术和体术,阴阳师更倾向于术式,优秀的术法和醇厚的灵力更受青睐,揣刀上岗的小姑娘显得格格不入。
小姑娘的术法师从麻仓叶王这位大阴阳师,自己却走了截然不同的刀术流派,不由得让人堪堪称奇。
提到阴阳寮里拎刀打鬼的小家伙,基本上都知道是麻仓叶王带着的小姑娘,小猫崽一样的小姑娘。
傍晚的时候,奈奈提着刀,追着一只咒灵一路追到了鸭川河畔,血红色的残霞无声无息地漫上了河畔,腐烂的味道萦绕鼻腔。
周围的景物变了,她沿途看到了草草盖着草席的尸体,萦绕在腐烂的肌肉上不肯离去的虫蝇,枯槁消瘦的人像是被丝线牵起来的木偶,眼神徘徊在茫然和清醒之间,瘦骨嶙峋的身体没有几两肉,内脏看起来也没有几两,仿佛是一层皮肤蒙在了人骨上,有人牵着丝线摆弄他们。
衣着还算整洁的小家伙突然闯进来,顿时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只兔子掉进了狼窝里。
但是兔子的皮囊下是什么,也不可单看表面定论。
他们像是看到了五花肉的饿狼,垂涎欲滴,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恨不得啃掉她的骨头。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会普度众生的好人菩萨之类的,这种事情听着,麻仓叶王都比她会干。
饿肚子是很难受的事情,但是主意打到她身上,她是不会手软的。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把人胖揍了一顿。
被她揍趴下的人,怨毒的目光宛若淬了毒的匕首,恨不得在削掉她身上的肉,剃掉她身上的骨头,她突然想起来,这样的目光在被麻仓叶王带回去之前,她见过。
她干脆利落地把死瞪着她不放的人踹翻过去。
浓郁的夜色从兜头倾泻下来,星光泼洒在鸭川荒芜的河畔。
她才意识到,天黑了。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这里离城里好像有一些距离。
恍惚间,她又听到了什么声音,沙沙的风声,卷着轻柔的衣料摩挲的声音。
奈奈眨了眨眼睛,把刀放在了膝盖上,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蹲在了地上。
麻仓叶王提着灯笼找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像是个石墩墩一样扎在芒草里的小家伙。
他温和地笑了笑,“你要这样在这里过一个晚上了吗?”
奈奈托着腮,慢慢地从地面上站起来,“走丢的小孩子,要在原地等大人来找。”
“那我来找你了,回家吧,股宗还在等我们。”麻仓叶王牵起了小姑娘的手。
头顶的星空缀满了星辰,清冽的星光落在了河畔枯黄的芒草上,夜风在层层叠叠的芒草里,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窸窸窣窣的浪潮。
起先被她敲晕在地的人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面目狰狞如野兽一样朝麻仓叶王扑了过去。
饿极了的狼,似乎也会将人分开,好欺负的和不好欺负的,这么一看上去,其实奈奈才是比较好欺负的那个,但是这里所有人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揍过了,这么一比划,外表养尊处优的麻仓叶王似乎才是更好欺负的人。
提着灯笼的麻仓叶王还是笑,被拢在纸罩子下的烛火晕染出柔和的火光。
手里的刀脱手,奈奈干脆利落地把刀掷了出去,刀柄正中对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