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显然也看到了她,暴露在外的眼眸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面罩下的嘴唇好像动了动,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
阿柔一跃上前,手中的短刀直直地冲蒙面首领的面门刺去。蒙面首领瞳孔皱缩,侧身躲过这一刀,不得不同她交起手来。阿柔的一招一式都带着凌厉的锋芒,直戳对手的要害之处。
相比之下,蒙面首领的招数就更偏于保守,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甚至连腰间佩剑都未曾拔出来,也并不落于下风。
阿柔的面色越来越沉,使出的招数也越来越狠,屡屡伸手去揭他的面罩,却总能被轻松化解。
“为什么不敢见人?”阿柔靠在蒙面首领耳边,低声说道。
蒙面首领手上的动作一滞,差点被阿柔钻到空子划了一刀。
周围同样打得激烈万分。杀手显然是冲着张家人的命来的,出手招招狠厉、直击要害。
在这样杀伐果断的战局之下,张家护卫即使再训练有素、身手矫健,也很难完全看顾到身后这几个全然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再加上这么多天长途跋涉,缺少粮食和水,体力告罄,便逐渐败下阵来。
其中一名杀手趁此空当,闪身掠过几个防备不及的护卫,直冲张家人而去。
张闻亦看到闪烁的刀光,脑子一阵空白,本能地拦在了母亲和妹妹面前,闭上了双眼,身子不住地颤抖着,两条腿软绵绵地差点跪下。
阿柔扭头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不再和蒙面首领纠缠,飞身去拦杀手刺出的长剑。
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远了,阿柔即使动作再快,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柄长剑逼近张闻亦的喉结。
张闻亦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在一剎那间停止了流动,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一只飞镖以惊人的速度横飞而至,精准而狠厉地插在了杀手的心口处。他惊愕地睁大了双眼,跪倒在地上,口中淌出黑色的血,手中的剑也软绵无力地掉落下来。
一招毙命,狠辣至极。
变故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而蒙面首领在看清飞镖的那一刻,脸色剧变,喝道:“撤!”
指令一出,杀手们不再恋战,以最快的速度从庙中撤出,立刻不见了踪影。而庙中剩下的人,几乎全部一脸茫然。
张闻亦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这就……走了?”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又有一队陌生的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张小公子简直想要原地晕过去。
怎么又有人来?还有完没完啊?
阿柔略一挑眉,目光落在为首那人身上,神情有几分探寻的意味。
正中央的这名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身量高挑,着一身浅蓝色窄袖长袍,手握长剑,头发高高挽起,颇有一番少年气。细看面容,眉目俊朗,一双清澈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星辰般明亮有神。
男子自动掠过虎视眈眈的张家护卫,径直对张夫人拱手行礼道:“夫人莫要惊慌,在下故渊门司言,护送张家人入京。”
故渊门乃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就算在江湖之外,仍然赫赫有名。因而,在自报家门之后,庙内众人明显松了口气。
张闻亦却懵了,心想:入京做什么?
张夫人沉稳地行礼道:“今日多谢故渊门救命之恩。只是我张家与故渊门从未有过交情,门主如何得知今夜会遭此险境,并派人出手相助呢?”
“张知州为官清廉、心系天下,在职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和乐,却因为得罪权臣而遭遇毒手。今夜相助,只关是非,无关交情。但凡任何心有良知的大昭百姓,都不能坐视不理。至于如何得知此事……”司言略一停顿,“故渊门前几日收到了一封求救信,信中所言正是此事。”
“求救信?”张夫人一怔,本能地看了阿柔一眼。
司言默默地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说道:“看来夫人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张夫人神色恢复如常,道:“张府上下对于江湖之事了解甚微,更不必说向江湖中人求救了。”
司言环视一圈,意味不明地道:“敢问张夫人,这庙中人,可都是张府的亲眷吗?”
阿柔神色一凛。
张夫人答道:“张家出事之后,妾身带着一双儿女和贴身婢女一路逃难至此,护卫们拼死相护,我等这才得以保全性命。他们若非张家亲眷,又何以做到这种地步?”
“夫人说的是,是在下疑心太重了,若有冒犯,非常抱歉。”司言拱手行礼表示歉意。
“公子言重了,凡事谨慎点总不至于出错。更何况,若非故渊门仗义相救,妾身早已成了他人的刀下亡魂,又何来抱歉一说。”张夫人道。
“今日天色已晚,恐怕要委屈夫人在此过夜。明日一早,故渊门人会安排好车马在庙外等候,还请夫人放宽心。”司言客客气气地道。
“有劳公子。”
张家母子三人被安置在庙中,黑衣护卫和故渊门人则在庙外升起了篝火。
这么多天长途跋涉、饥渴交加,再加上一直被人追杀的担惊受怕,即使是再淡定稳重的人,也难免会流露出疲态来。张夫人再三劝阿柔在庙中稍作休息,但她只道睡不着,径自出了庙门。
阿柔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只是孤身浸在月色之中。
“方才经历了九死一生,这会儿倒是有闲情逸致,赏起月来了?”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温沉的男声,宛若霁月清风,在呼啸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柔和。
阿柔毫不意外地转过身去,屈身行礼,“奴婢阿柔,见过司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