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糖人的小摊贩前站着两个年轻娇美,穿着华贵的姑娘,一看就是京中的名门贵女——戚思彦认出那是在宫中备受宠爱的乐瑶公主以及她的贴身侍女。
李乐瑶一身嫩粉色齐胸襦裙,外披一件毛领斗篷,裹得整个人看起来娇小可爱。她接过刚做好的糖人,面上似有惊喜之色,大概是糖人捏得十分像她的缘故。
戚思彦遥遥地看见李乐瑶展颜一笑,对身旁的侍女说了些什么,两个人结着伴,顺着人流而动,去寻新的热闹去了。
“二公子,请用茶。”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戚思彦回过神来,转身抬眸,来人是茶楼老板宋岳之。
戚思彦笑了笑,打趣着说道:“今日庙会,茶楼里的客人这么多,我竟能劳宋老板亲自接待,实在受宠若惊。”
“得了吧,京中谁敢不给你二公子面子?店里的客人有伙计们招待,我就是专程来服侍二公子你的。”宋岳之随意地坐在了戚思彦的对面,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外氅上,“你冷吗?要不要寻人去给你生个炉子来?”
“不必如此麻烦。”戚思彦推拒了他的好意,将杯中还在冒热气的茶晃了晃,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宋岳之非常自觉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这京中的公子哥儿们,除你之外,我竟是找不出半个真正爱茶之人了。”
“清韵阁名声在外,来品茶之人应当不少吧?”戚思彦说道。
“那些都是附庸风雅之辈,根本算不得真正爱茶。”宋岳之反驳,“我在京中开了这么久的茶楼,也就结交了你这么一个年龄相仿的贵人。”
戚思彦面上春风和煦,与他茶杯相碰,聊表致意,“荣幸之极。”
两个人又闲聊叙话了一阵,戚思彦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待会儿想装些茶叶回府。”
宋岳之爽快地应道:“好啊,要什么品种?”
“碧如兰。”
宋岳之奇怪地道:“你不是嫌碧如兰味道太甜,品不出茶香么?”
戚思彦看了他一眼,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妹妹喜欢。”
“哦。”没有妹妹的宋岳之灰溜溜地打包茶叶去了。
……
冬至过后,天气一下子变得更冷了,京城里飘起了飞絮一般的白雪。夜色隐去,日光升起之时,四处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白色。
戚思彦独自坐在小亭中,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茶炉,小火轻煨,水声渐沸,不一会儿便茶香四溢。
“二哥!”少女的声音遥遥传来。
戚思彦放下手中倒茶的动作,嘴角轻轻地扬起,面色比冬日里的白雪还要柔和几分。他站起身来,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就见许久未见的幼妹三步并两步地朝这边飞奔而来,转瞬间便扑进了戚思彦的怀里。
戚思彦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看似无奈,实则宠溺地说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
阿柔的脑袋在二哥的胸前蹭了蹭,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从二哥温暖的怀抱里出来,视线落在石桌上的茶炉上,“天这么冷,二哥怎么不在屋里待着?”
戚思彦将刚倒好的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我想让阿柔一回来,就喝到哥哥烹的茶。”
阿柔被他三言两语说得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夸道:“好茶好茶!”
戚思彦不禁哑然失笑——看她这副模样,分明一点也不知道这茶好在哪里,也全然不记得自己曾对碧如兰赞不绝口。不过他也没拆穿,只是吩咐侍女们将石桌上的茶具都搬到里屋去。
屋内早已生好了火炉,暖烘烘的,阿柔一进门就热得把外氅脱掉了。
兄妹二人在炉前相对而坐。戚思彦一边暖手一边说道:“我听闻,阿柔这一趟西南之行当真是丰富多彩。”
阿柔听出他意有所指,心虚地道:“你都知道啦?”
戚思彦一挑眉,“你指哪件事?”
“啊?”
“是你和承王的手下一起护表姨一家入京的事,还是你跟着朝廷军队去黑云寨剿匪的事?”戚思彦状似无意地道。
阿柔听到后面那句话,心下一惊,慌乱地说道:“我在军队的时候没告诉别人我是谁!”
“傻丫头。”戚思彦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承王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如此瞩目,有心人若是想查,你怎么瞒得住?”
阿柔深知二哥向来明哲保身,不涉朝廷纷争,因此也不会过多在意一个皇子的动向。可二哥既已知晓承王身边多出来的女子就是她,是不是意味着此事已经在京中传开了?如此一来,必然也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似是猜透了阿柔的想法,戚思彦说道:“这件事最近在京城的确多有讨论,我也是听旁人说起才知道的。”
阿柔垂头丧气地道:“对不起,我只是想帮承王早日解决剿匪之事,护表姨入京,没想到会有人专门去查我的来历。”
戚思彦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道:“你护表姨一家不被歹人所害,又助承王除掉了为害百姓已久的匪患,这有什么错?只要是你认为对的事情,就放心大胆地去做,二哥不会怪你。”
阿柔耷拉着脑袋,神情恹恹。
戚思彦见她这副模样,换了个话题,“对了,阿柔不准备跟二哥讲讲,这一路上结识的那个男子是什么人吗?”
阿柔猛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满脸都写着:这你都知道了?
戚思彦戏谑地道:“人家可是托人把给你的礼物都送到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