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司言如此试探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晁奚心绪重重,终究没再说什么,“休整过后,便继续上路吧。”
司言起身同李晁奚告别,从屋内退了出去。走到四下无人之处,他才终于不必再强装镇定。
司言眉心微皱,神情忧虑——倘若不是受承王幕僚这一层身份的限制,他也许早就一个人快马加鞭地赶往定州去了。但此时此刻,他全无如此行事的立场与资格,在听闻阿柔身陷险境之时,也只能心急如焚地困在原地。
因为承王在朝堂之上拿下了赈灾一事的主理权,司言才得以跟随至此。可倘若承王并未得到出行的允准,司言便也只能困于京城之中,日夜寝食难安地等待着从西北传回来的消息。
司言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为了走这条自出生起就被规划好的道路,他被缚住了手脚,剥夺了自由,就连追寻心爱之人,也是别人施舍给他的机会。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司言喃喃自语道。
待朝廷派来赈灾的队伍行至定州,已是两日后。
虽说此种疫病在书中有所记载,也并不难治。但定州刚刚遭遇地动之劫,很多重伤之人的身体状况根本禁不起再染一场重病。死亡人数陡然增加,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再加上医师人手本就不足,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也染了病,情况就更不容乐观了。
好在赈灾队伍带着大量物资入城,定州城内的压力瞬时缓解了不少。
阿柔自染了病来,就被戚叶临挪到了一间单独的营帐之中,也方便王府的人照料。她自幼习武,身体比普通人强健许多,故而病情不算特别凶险,却也比普通的风寒要难熬许多就是了。
这边承王正和傅城、戚叶临共同商讨赈灾事宜,司言一介平民不好参与其中,便向周围的官差打听道:“这位官爷,敢问戚三小姐可在城中?”
那守卫见他是和承王一道来的,虽不知是何身份,却也不敢怠慢,“你是说景西王家的三小姐?”
“正是。”
“戚三小姐确在城中,但……也染了病了。”官差叹了口气,答道。
司言心下一紧,连带着语速都变快了些,“她在哪里?”
官差将营帐的位置同他说了,又补充道:“那营帐门口有王府的人看守,若无王爷和世子爷的允准,怕是进不得。”
司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官爷。”
说罢,他便匆匆离去,往官差所说的方向去了。
果不其然,司言一到门口就被守卫拦下,“什么人?”
司言也不争吵,而是沉着地解释道:“我是同承王一道从京城来的,与三小姐是至交。听闻三小姐病了,故而来此处探望。”
守卫的态度稍微和缓了一些,但还是不肯松口,“王爷有令,若无批准,任何人不得入内,还请公子见谅。”
“嗯,我知道的,也不愿让你们为难。”司言说道,“但可否告诉我,小姐可还安好?”
“在下只是守卫,对于帐内情况也不甚知晓,不敢妄言。”
“……”
司言知道像这样纠缠下去是没有意义的,想起自己临行之前曾去京城景西王府拜访,受戚思彦所托,捎带一封书信与景西世子戚思辰。或许可以先将书信送到,再求世子通融一二。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稳重低沉的男声,“何人在此处停留?”
司言转过身来,见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身披甲胄、高大挺拔,面容俊逸清爽,眉眼凌厉冷冽,下颌清晰如削,浑身散发着冷峻肃杀的气质,便知是军伍出身。再加上此人和戚家兄妹略有几分相似的眉目,应当就是景西世子戚思辰了。
下一秒,守卫便恭敬地行礼,印证了司言的猜测,“世子爷。”
司言双手交迭,躬身行了一礼,“司言见过世子爷。”
他将方才同守卫的一番说辞又重复了一遍,随即从衣中取出书信,递交于戚思辰,解释道:“少卿大人托我将此信交由世子殿下。”
戚思辰接过信件,见其中确是阿彦的笔迹,信尾又有他的专属印章,故不再怀疑信件的真假,大致阅览一遍,抬眼看向司言,“你是和承王一道来的,是他的谋士?”
“在下确实在为承王做事。”司言没有否认,并不愿解释太多。
戚思辰略一挑眉,稍微打量了他一番,不再追问,“舍弟在信中说,虽然他与你交集不深,你却是阿柔极为信任之人。既然如此,你便和我一同进来吧。”
说罢,戚思辰戴上面巾,吩咐手下人给司言也准备一条,便掀帘入内。
司言欣喜万分地说道:“多谢世子爷。”
情意
司言见到阿柔时,她正神情恹恹地靠在床头看书。阿柔原就在地动中受了伤,再加上病情来势汹汹,饶是铁打的身子骨,这一次也被折磨得不轻,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比起京城相别之时,竟是单薄了不少。
听到脚步声,阿柔转过头来,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
“司言?”阿柔惊喜地道,“你怎么来了?”
“承王奉诏赈灾,我是同他一道来的。”司言走到阿柔面前,在床头蹲了下来,温声说道,“听闻你染了病,现下感觉怎么样?”
“咳咳。”戚思辰的声音在背后幽然响起,“离远些,小心传染。”
司言方觉自己有些忘了形,站起身来,稍稍退后。
阿柔见他这副窘迫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下。司言见她笑,也觉得自己刚才的模样有些好笑,便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