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思辰:“……”
那夜,戚思辰在阿柔院外的回廊枯坐至天明。待戚叶临寻过来的时候,身上都落了一层霜。
而造成戚思辰一夜未眠的罪魁祸首,因为太过疲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再后来,阿柔不知道用了多久,才终于将别扭的大哥哄好。
即便如此,没能亲临幼妹的婚礼,依旧是戚思辰心头一道过不去的坎。于是,在戚思辰的极力要求,戚叶临、楚思越以及王府众人的极力怂恿之下……
阿柔和司言又在西北成了一次亲。
……
这次回西北,主要目的是确认阿爹和大哥的安危。大致了解过战局过后,阿柔写了一封信寄回长祈,好让二哥他们也能放下心来。
做完这件事,她又分别去看望了当初宛阳沦陷时,遭到谢阳伤害的女孩们。
得知大部分人在莲儿和慧芳的照顾之下,已逐渐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便也渐渐放下心来。
至于剩下那些仍旧没能走出来的人,阿柔就多分给她们一点耐心,尽心尽力地开导抚慰。
时间总能抚平伤痛——只要有人愿意在他们深陷泥沼之时拉上一把。
……
永安元年四月,以宁长衫和唐元思为首的朝廷军成功收复青函关,持续北上。
之后几个月,朝廷军先收河北三城,继而控制住整个河北地区,直接将叛军逼回北境常泽。
永安元年七月,怀王李晁烨率东南驻军北上,试图杀敌立功,为自己谋求重归朝局中心的机会,攒下推翻李晁奚的筹码。然而北上途中遭遇朝廷军,被误认为叛军贼首,乱箭射死于永定河中。
永安元年十月,戚思辰率领西北铁骑深入敌军营地,直取哈赤努尔首级,一举平定西北之乱,立下不世之功。赫月蛮夷重新臣服于大昭统治之下,恢复朝贡,俯首称臣。
永安元年腊月,西北铁骑与朝廷军同时进军北境常泽。叛军孤立无援,早已是强弩之末,据城而守一月,终至沦陷。贼首薛重山见大势已去,自刎于城楼之上。
至此,这场叛乱终于画上了句号。
内忧外患尽数解决之后,戚家父子二人终于得以归京,与家人相聚。
戚思辰回来之时,长祈城正是初雪。
一进内院,便看到两个奶乎乎的小团子在雪地里玩闹。
戚靖暄面无表情地跟在满地乱跑的妹妹身后——比起玩雪,他其实更乐意待在屋子里看书。但阿娘说了,他是做哥哥的,合该照顾妹妹,所以还是无奈地跟出来了。
唉,没办法,半大的小女娃,路都走不稳,就喜欢跑来跑去的,若是不小心摔了,阿娘肯定又要心疼地掉眼泪,只好由他来看着了。
檐下,杨昔云正坐在椅子上,缝着给戚思辰做的冬衣,时不时地抬头看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就在又一次抬头之时,她蓦地睁大了双眼,愣在原地。手一松,手上的东西便掉在了地上。
她张了张口,喉间干涩哑然,瞳孔却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心心念念盼了两年,忧了两年的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夫君……”
两年未曾说过这个称呼,杨昔云甚至感到有些陌生。
戚思辰心绪翻涌,终于忍耐不住,朝着妻子疾步而来,继而将她整个抱在怀中。
“我给你缝的衣服,装了两个大箱子。”杨昔云埋在夫君怀中,哽咽着,“你再不回来,我就要送给别人了。”
戚思辰听到她哭,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紧紧攥住一样疼。在战场之上杀伐果断、决胜千里的将领,此时此刻,手足无措地抱着他所爱之人,轻抚她的背,一下又一下地哄着,“回来了,夫君回来了……”
玩雪的小女儿停在原地,看着突然出现在院里的高大男人,歪着头,似乎有些不解。
戚靖暄看出她的疑惑,在旁边解释道:“那是阿爹。”
说罢,他牵起妹妹的手,朝着阿爹阿娘的方向走去。
分别已久的家人,在这一刻,终于紧紧相拥在一起,久久不愿分离。
当日在西北之时,戚叶临曾说过,待到战事平定,他们一家人,总该好好地聚一聚。
而现在,这个约定终于可以实现了。
终章
永安二年,大昭归于安定。重审故渊门七十一名弟子所负冤案一事,终于提上日程。
虽然李晁奚早先便答应了司言的请求,但要一口气重审几十桩旧案,终归不是易事。
先帝在位期间,出现了百年难遇的盛世光景。可在这“盛世”背后,却有无数冤情埋在深雪之中,不见天日。
重审这些旧案,无异于亲自揭开大昭所谓“盛世”的假面。
更不必说,这些案子还牵扯到了不少权高位重的朝臣。尽管朝堂在李晁奚的肃清之下,已比从前清朗了不少,仍旧有些淤积已久的毒瘤难以铲除。
要做成这件事,受到的阻力不会小。唯一还算幸运的是,梁朝越和林予哲这两个奸佞之臣,早在叛乱之时就已身死。剩下的毒虫要清理起来,会容易许多。
此事虽然难做,却是肃清朝堂风气的一大机会,总还是值得的。
只是万事开头难。要想审理旧案,需要一个契机,或是由头。
李晁奚不可能把和司言交易翻到明面上来。重审旧案一事,不能由他自己来提,须得找一个可信之人替他在朝局上提出来。
这一人选,必须要有智慧和分寸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还得在朝中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再能有强大的身世背景作以支撑,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