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晁奚一手撑着桌子,揉了揉太阳穴,“云飏,朕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揣摩起朕的心思来了?”
云飏一惊,连忙单膝跪下,“属下知罪!”
“你是朕的暗卫,应当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嗯?”李晁奚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几分不可忽视的压迫感。
“是,是……”
“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李晁奚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更多苛责的话来。
其实云飏猜得没错,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李晁奚很想问司言,愿不愿意继续留在京城辅佐他。
他看出司言确有真才实学在身上,是个文武双全的贤才。若是留在朝中为官,定能成为他寻求盛世光景的一大助力。
但是一来,司言绝对不会答应留下。二来……
司言身上毕竟留着李焱的血,流着货真价实的皇族的血,并还掌握着李晁奚血脉的秘密……即便他二人现在还能够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聊天,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李晁奚真能永远都不忌惮吗?
若非如此,当初和司言做交易的时候,李晁奚也不会要求他事了之后,永生不再踏入长祈半步了。
没有杀掉他以绝后患,已是李晁奚这辈子做过为数不多的心慈手软的决定。
倘若留司言在京城为官,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走向决裂的终局。倒不如将这份友谊暂停于此,永远不要打碎好了。
李晁奚轻叹一口气,略微有些懊恼——如此优柔寡断,本不是他的作风。
只是……
他终究还是太孤独了。
李晁奚又在亭中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渐起,终于起身朝着华美而空大的寝宫走去。
……
永安二年十月,长祈城外北风萧索。
天际辽远,山河广漠,人在其间,仿若天地之中一浮尘。
郊野之上,一对侠侣,一人一骑。
那马背上的女侠,一身红色圆领袍,袖口缠着护腕,脚上蹬着长靴,腰间配一银色短刀。头发高高竖起,眉眼英挺俊朗,笑容恣意昂扬,是这苍茫原野中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怎么样,想好去哪了吗?”阿柔微微抬起下巴,迎着寒风,意气风发地冲着身边之人说道。
“嗯,想好了。”司言身着窄袖玄色衣袍,同样将长发挽起,平添几分少年气来,“我想先带你去江南看看。”
“江南啊……”阿柔若有所思。
“怎么了?”
“江南这地方,我从前也去过。不过这次和你一起,应当会别有意趣吧。”阿柔展颜一笑,“司门主想去江南,是要带我回故渊门,见见门中兄弟姐妹吗?”
“是有这个打算,就看阿柔乐不乐意了。”司言浅笑着。
“乐意,怎么不乐意。”阿柔突然想起什么,开玩笑地道,“哎,你说,你那些兄弟姐妹,会不会像大哥那样,逼着咱们俩在故渊门再成一次亲。”